"娘娘這一身穿起來,叫奴婢想起來當年在您家鄉時,您還未出嫁的模樣,"萬福將鄭玉馨看了又看,不禁感慨∶"果然還是圣人的眼光好些,那些平日里檀香色確實不大襯您,還是這樣更鮮妍嬌媚些,更顯出您的氣色,也不枉費圣人忙了許久。"
太后的衣著比起嬪妃自然端莊沉穩得多,但是鄭玉磬大約也知道,這些衣裳首飾都是外面賣的,衣裳的尺寸司衣局也有存,與蕭明稷沒什么關系。
"內侍監說笑了,皇帝什么時候會去做衣裳了"鄭玉磬淡淡一笑∶"年下正是事情忙的時候,皇帝居然還有閑情雅致同我出宮,真不知道他是忙還是不忙。"
萬福卻笑吟吟地道∶"圣人忙自然是忙的,娘子體恤圣人莫不如當面去說,只是圣人聽聞金光寺因為前些年新得了舍利子供奉,香火甚好,許多男女相約求夫妻和順,身體康健,想帶您出去散散心。"
"其實圣人這些時日一直惦記著與娘子把臂同游,只是事情太多,推到了今日,"萬福有心討好鄭玉磬∶"娘子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過長安街市的風光,圣人怕您在宮里悶久了,想見識外面熱鬧,也沒有吩咐人清水灑道、黃土鋪地,只是微服出游。"
鄭玉磬做了貴妃之后只出過一次宮,還是被上皇送到了道觀里面,心中五味雜陳,路邊清道,也瞧不出什么熱鬧來,蕭明稷想要帶她微服出游,自然就是要感受民間風情。
蕭明稷隔了半刻鐘也便過來了,他見鄭玉磬簡簡單單地挽了云鬢,穿著那紅色百澗裙,淡黃絲質披帛上繡了桃花,衣尾用金線繡制圖樣,與頭上金飾與外面狐裘披風相稱,顏色濃烈鮮明,但是她卻正好可以壓住,知道自己選的倒也不算差。
"郎君昨夜還想著你近來稍微豐盈了些,不知道原先猜測的尺寸還合不合適。"
蕭明稷今日換了一身云錦白袍,暗織銀色花紋,腰間玉帶換了略次一等的玉石,簡單清朗,暗金色的花紋在日光下仿佛能夠流動,不同于一般用白布做衣裳的窮苦文人,玩笑似的道∶"果然是抱慣了你的,這些長短猜測得也合適。"
"皇帝若是想知道我的尺寸,大可以同司衣局要,"鄭玉磬道∶"外面成衣鋪里也有根據女子身材推測的衣物,不必你來費心。"
"舍近求遠是朕一時忘記了,可是朕想費這番心思,"蕭明稷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微啄,莞爾道∶"好了音音,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就和氣一些,別總鬧脾氣了好不好"
她最喜歡他穿白色金織的衣物了,覺得人柔和清雅些,少了許多戾氣,只是知道他更喜歡穿皂色,所以并不強迫,每一回等他換了她喜歡的衣服,剛見面的時候便會偷偷親一下他,她的情郎為了那點好處,自然就知道該怎么討這份恩典了。
只是蕭明稷自己現在也知道,若是指望她現在撲到他懷里主動親昵,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她這么多年過去,穿衣的喜好還是會有些變化,比起從前的清新,還是這樣的濃烈更適合一些。
蕭明稷知道金光寺這個時候去的人不會太少,而東市還沒有開始一日的熱鬧,便先吩咐車馬從東門先走,等進香回來以后,再帶她感受民間有趣的事情。
女孩子喜歡的那些首飾珠寶鋪子,有幾處其實是他自己原先的產業,今日也早早安排了清場,令宮人裝作顧客,等他們回來以后,大可以盡情挑選,也不會有旁的貴族女子冒冒失失走進來。
鄭玉磬偶爾會去掀開車側的鮫紗看車外的景象,蕭明稷并不阻止,他倚靠在車另一側的靠枕上,靜靜端詳鄭玉磬的側顏。
略有些涼意的晨光灑在她只施了一層薄薄粉黛的面容上,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偶爾不自覺地露出笑容,看著陌生又熟悉的青石街道,流露出懷念又輕快的神色。
他將她鎖在宮里從不給人看見,只有自己私藏,但是卻也叫她心生厭惡。
其實宮里又有什么不好呢,她在外面嫁人,照樣是不能輕易出閨門的,便是出去交友訪客,也不過是從一個籠子走進另一個籠子,沒什么新奇的,為什么就對皇宮這樣寬闊且金尊玉貴的牢籠心生不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