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回到了長安城,兩人反而不好下車,只是馬車行過,鄭玉磬隔著薄簾觀望,若有什么喜歡的東西,都可以吩咐內侍買回去,一直到皇帝事先準備的幾家店鋪才下車。
鄭玉馨見店鋪蕭條,周圍來買首飾的娘子似平也有些不大對勁,心知這必然事先有他安排的手筆,毫不客氣地選了幾樣自己中意的讓店家包好交給枕珠,并沒有替他心疼的意思。
蕭明稷只是瞧著她漫不經心地挑選首飾,安安靜靜地陪在身邊,不發一言,等她挑選完畢之后讓萬福付錢結賬,便如一般陪伴妻子逛鋪子一般,只負責最后的部分。
"音音,"直到兩人坐到馬車里,他才忽然開口喚道∶"秦侍中就當真那么好嗎"
鄭玉馨很久沒有聽他說起過秦君宜,皇帝是連面也不許她見的,因此忽然被問起來的時候心里陣發緊,然而旋即鎮定,看到了遠處"秦府"的牌子道∶"多少年前的事情,皇帝怎么忽然想起來問這些了"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秦君宜的新府邸,但或許觸景生情,多少有些關系。
"朕生平所做,便沒有一件不成的事情,也只有在音音身上輸給過自己的臣子,"蕭明稷一路上沉思了許久,才有心問出口,"郎君是真心求教,他到底哪里做得比我更好"
他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從不曾將秦君宜放在眼里,只是覺得鄭玉磬生他的氣,又礙于父親的賜婚圣旨與世俗禮法,不愿意和一個只是皇子的他私下交通。
畢竟秦家是阻礙他娶她的障礙,他能想到的也全是秦君宜的不足不好,除了會寫許許多多的酸詩,找不到什么值得天潢貴胃學習的優點。
比如音音根本沒有認真打量過秦君宜,是他癡心妄想,又走了天大的運氣得天子惜才,方成就這么一段姻緣。
又比如他家中有許多人口,分攤到各房也不算富裕,上有婆母刁難,中有她娌攀比,官夫人的體面維持艱難,下又擔心子嗣,而這些他都要比秦君宜所能給她的好得多。
他生母早亡,又是宮人出身,便是連母家想要塞一個側妃來氣她都不會有的,而那幾個妯娌,除了太子妃之外,她也沒必要顧忌任何人,即便是當年的趙婉晴,也不會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上難為自己的弟妹。
至于子嗣,他自己都不會來催她,那些養母與后宮嬪妃面上說幾句也就算了,心里其實也巴不得他們沒有孩子,而他必然更加真心地呵護她,等到御極之后徹底把這份委屈找補回來。
音音和這個所謂的丈夫也是聚少離多,成婚數月便被迫分離,能有什么情誼呢
他原本是有足夠的自信與優勢,卻被音音無情回絕,而后阿爺的出現,卻幾乎徹底斷絕了兩人的可能。
哪怕他再不喜歡,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勢有一大部分來自于他的血脈,這天然賦予了他權勢和給心愛女子穩定保障的財富,然而偏偏阿爺在這上面比他更為強勢,叫音音沒有辦法拒絕,那數年的寵冠六宮才叫他最為在意。
他所能給的,除了皇后和東宮之位,阿爺幾乎都已經給了音音,她已經不再是好哄騙的小姑娘,幾件新衣服新首飾就會覺得開心,所謂權勢名分地位,她都品嘗過滋味了。
可是兜兜轉轉,她到最后卻并沒有怎么問起上皇的情況,瞧著也是當真放下了,可是當見到秦君宜的時候卻又萌生出求生的意識,這叫他不得不正視起這個曾經占有過她第一任丈夫名分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