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副模樣真是叫人心驚,但是聽到鄭玉馨那樣說的時候,望向她的神色卻十分平和,甚至露出了幾分笑意。
"音音,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你這樣真心實意地同我講話了。"
他的強橫,換來的只是她假意的柔順與伺機而動,甚至想要同歸于盡,但是如今鄭玉磬卻坐在他的身側,大大方方說起那些原本會觸怒他的話。
"我意圖刺駕,本來就是十惡不赦的罪過,皇帝殺我也是應當,不殺我,我自然是肆無忌憚。"
死是最可怕的事情,她死了一回,并不想再死第二次,因此即便皇帝后來已經自顧不暇,她也沒有想過要不要支開寧越,割腕或是懸梁。
只要沒有到絕境,還有轉機可言,她還是想活下去的,也不想連累別人,蕭明稷還舍不得對她下手,那就已經足夠了。
鄭玉磬見他雙頰泛紅,下意識去探他額頭的溫度,卻被那包裹嚴實的手掌緊緊抓牢。
蕭明稷握住她的手,笑意中帶了幾分虛弱,"音音可探得清楚,朕是不是大限將至"
他的目光里帶有往常所沒有的平和,叫鄭玉磬的心莫名軟了下來,她這個時候已經能輕易掙脫蕭明稷的桎梏,但是她瞥了一眼他雙臂的固定板,覺得有幾分好笑,到底沒有動,只是忍俊不禁,道了一聲"沒有"。
"長信宮的宮人聽說皇帝已經殺了一批"
鄭玉磬讓人送來了溫水和巾帕,她用羹匙喂了一勺糖水給蕭明稷,這還是他們自從分手以后第一次這樣真心實意地對待他∶"我瞧著殿里的人少了好些,所以才問一問旁人。"
她現在不大敢輕易激怒蕭明稷,他人在病中,又是因為自己,即便不會對她做出些什么事情來,但是難保疑心到旁人身上。
"他們本來伺候你不力,就不該再活著,"蕭明稷卻搖搖頭,沒有喝那一勺蜜糖,"音音,你要問什么就直接問,不必為了這樣一點小事討好我。"
"我若說只是我一人所為,其實不干他們的事恐怕你也不會相信,只是皇帝若是一定要趕盡殺絕,反而叫我心里難過。"
鄭玉馨方才的舉動不過是有感而發,見蕭明稷這樣說,將那一勺蜜水自己喝了,隨手放到了一邊∶"我連弒君都做得出來,你以為我還會討好你嗎"
"既然這樣,就再喂我一口,"蕭明稷看著她現在這副模樣啟唇一笑,輕咳了兩聲,"音音心軟,那就饒了他們的性命,是朕忘記叫人給你補上伺候的奴婢了,回頭我訓斥萬福,叫音音舒心好不好"
萬福心里向著他,當然恨透了鄭玉磬,知道長信宮缺少人手,幾個月了也不知道給她補上,剩下的那些大約也伺候不好她。
這番話卻沒有將鄭玉磬逗笑,她頓了頓,卻將頭撇到了一側,輕聲道∶"真不知道你病了以后是性子變好了還是變差了。"
"紫宸殿的人都是伺候皇帝的,你為了我訓斥他們,叫人心寒,"鄭玉馨瞧著榻上的男子精神好了一些,不知道是該嘲笑他還是可憐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皇帝在御榻之側強迫于我,如今現世報應,都應在了你身上。"
那個時候御榻上躺著的還是上皇,但是他就那樣肆無忌憚地沉身進入,破開她那一點柔軟,叫她清晰地感受到昔日情郎與繼子的偉岸,也羞憤欲死。
他那樣不顧一切,她衣衫被丟在榻上,臉面都沒了,人卻滾落到了柔軟奢華的地毯上,還要聽他在耳邊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