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柏被皇帝這樣溫柔對待,心里還有些不適應,其實無論好壞,單從個人而言,他自然是更喜歡帶他更久的秦侍中,不喜歡這個皇兄。
他記事的時候上皇身邊成年的兒子已經都前往封地了,上皇幾乎是將他當作獨生子一般寵愛,因此對蕭明稷根本沒有什么好印象。
特別是他還覬覦自己的母親。
然而他看了看皇帝身上的紋飾,想到蕭明稷如今的權力,卻有些沉默,他遲疑片刻,回答道∶"君臣如何相較,圣人博聞強記,萬金之軀撇下國事教導臣弟,令臣弟惶恐不勝。"
蕭明稷聽了這話哪怕知道元柏不過是有心奉承,但是心里也舒坦了許多,他望向鄭玉磬道∶"朕也沒有撇下國事,不過是想著問一問元柏對這些朝事的看法,他說起來也頗有幾分道理,朕想著左右聽那些人說話也覺得頭疼,反倒是元柏童真,說話更得朕心。"
"皇帝這么大的年紀,怎么還在為難小孩子"鄭玉磬聽得出來蕭明稷是有幾分吃醋攀比,對他突如其來的殷勤也覺得好笑,"你才教了他多久,元柏怎么能比較出來"
元柏平日里都沒有怎么和皇帝接觸過,甚至同皇帝有幾分隔閡,只是去溫泉之前,皇帝才開始主動與元柏親近,這幾句話說的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想來圣人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我便不叨擾陛下了,先與秦王回去。
她今日有些勞累,并不想和蕭明稷在書房里唇槍舌戰,也不愿意叫元柏繼續在這里面對喜怒無常的天子。
鄭玉磬神態自若地攬了元柏想要回去,但是卻被蕭明稷叫住了。
"太后不妨多考慮考慮朕說過的話,"蕭明稷吃力地撐起身子,勉強能夠站立起來,他含笑道,"朕真心是這樣想的,元柏已經是皇太弟了,朕還不夠誠懇么"
鄭玉磬知道他說的是立皇后的事情,面上的笑容微微一頓,輕輕點了點頭,拉住元柏的手一同出去了。
長信宮已經有幾位內侍在等候,他們都是被選來接替寧越的,鄭玉磬問了幾個問題,選了一個從前服侍主子與她沒有仇怨、家世清白的福祿,而后吩咐人都下去了。
元柏坐在鄭玉磬的旁邊,冷眼看著那些由內侍監送來的人,等到他們都退下去才輕聲道∶"阿娘,寧掌事去哪里了"
鄭玉磬知道平日里寧越也時常關心元柏的飲食起居,他在元柏心里的地位自然要比皇帝重要得多,怕他心里難過,柔聲安慰道∶"寧掌事去和他的家人團聚了,皇帝和阿娘都賞賜了他許多錢財以后就不會再回宮伺候咱們了。"
她親手給元柏剝了荔枝,這是長信宮獨一份的享受,"元柏這些日子看著消瘦了許多,怕是阿娘和枕珠姑姑出去的這幾日身邊人不用心,沒盯好你起居。
元柏這個時候本來是該活潑可愛的,鄭玉磬記得先帝在世時,八皇子和九皇子這么大的年紀都是剛開蒙,然而元柏所能接觸到的,除了國家大事,還有皇室的臟污。
她看著像是個小大人的孩子,心里是說不出的難受,只是要不要選擇做他的皇后,卻是必須要和元柏說的。
"我倒也不是因為寧掌事難過,阿娘,掌事雖然事事待我好,可是他總是想著和我說一些一個奴婢不該說的話,不過咱們身邊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因此也談不上喜歡討厭的。''
他年歲見長,見識與心境也是一樣跟著見長,寧越自然是掏心掏肺地對阿娘與他好,可是也未必不是存了別的心思,他對身邊的奴婢大約也有幾分懵懂的了解,那些人同樣懷著自己的心思,因此雖然喜歡這個周到體貼的寧越,但是他離開也只是有幾分意外,多余的難過卻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