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府里的人清楚鄭玉磬是進過幾次宮的,而皇帝對她鐘情如斯,就算是禮數不到,也根本不會將鄭玉馨怎么樣,多做多錯,所以索性沒有費那回事,好吃好喝地伺候這位未來的鄭皇后,沒有派教導嬤嬤來教導她。
這一點中書令自然也不敢不同皇帝明說,省得叫圣上以為自己慢待了他心愛的女子,蕭明稷樂得叫鄭玉磬在外面住得更自在些,因此將這一遭免了。
宮里的嬤嬤從前還是歸鄭玉磬管的,哪有如今再來管她的道理。
大婚當日還有典儀官,音音的禮儀從來不見有什么差錯,對宮中之事也是爛熟于心,等過了年開春,讓人再與她說一說流程,走幾回過場,練一練就是了,沒必要現在來折騰她。
"三郎從前與我花前月下時都忍得住,怎么如今過了毛頭小子的年紀,卻忍不得了"
鄭玉磬面上含了幾分嗔意,"我如今是借住在鄭府里的小姐娘子,三郎常來常往,你是皇帝,自然不怕招了旁人的嫌,可我寄人籬下,怎么好意思"
就算民風再怎么開放,也沒有未婚夫天天往丈人后宅跑,一坐便是一個下午,坐的還是未婚妻寢房胡榻的道理。
這放在尋常人家里幾乎是想也不敢想的,偏偏皇帝自己可不覺得,他臉皮厚得緊,被說幾回也不礙事,頂多暗自神傷一會兒,又來她身前討要好處。
說他臉皮厚,偏偏又知道傷心,說他廉恥心強,一點也不知道悔改。
"鄭公畢竟是臣子,他哪里敢對你不敬,當祖宗供起來還來不及,"蕭明稷慢吞吞地湊過來些,從前的陰郁戾氣消失不見,神色怡然,他厚著臉皮安慰道∶"你也不必有太多的顧慮,郎君不過是如今行走還不便,但凡腿腳好些,早就帶你出去游玩的。"
她現在是自由身,又不在官里,除卻有未來皇后這個身份束縛著須得盡量端莊,想要去哪里都可以,蕭明稷心里自然不情愿她出鄭府的門,生怕有人會暗中算計她,但是實際上鄭玉磬近來自己就不愛動,倒是叫人松了一口氣。
"出去又有什么好玩的,三郎騎馬郊游都不成的,左不過也是逛一逛胭脂水粉的鋪子,滿箱滿籠的衣裳首飾,一日換一件都要穿到明年我也是穿不完的,再說今時確實是不同往日,我便是坐在這里,也不是不能挑選首飾。"
那些京城里有名的首飾鋪只要鄭府里派人說一聲,巴不得自己送到門上來供皇后娘娘挑選,鄭皇后瞧得上他們家的東西,那將來在金銀首飾行當里說出來也叫人景仰。
"倒有另外一件事情,比胭脂水粉和珠寶首飾都要緊多了,想要說給圣人聽一聽,"鄭玉磬笑吟吟地搖晃著團扇道∶"臣妾聽說那些大臣有想要上折子,請圣人改立旁人的那些倒也罷了,可是那些大家閨秀的畫像都還留在紫宸殿里"
長安落葉滿地,這時節轉眼就要入冬了,可是鄭玉馨卻還在拿著團扇,她見皇帝湊得越發近了,連忙用團扇抵住蕭明稷的唇,那繡了白貓撲蝶的團扇薄如蟬翼,擋住了兩人之間最后一絲距離。
"正經些回話"鄭玉磬雖然不比皇帝更有氣力,但是也不過是稍微拿捏團扇,稍稍往外一抵,就輕易擋住了他,她的面上似笑非笑,"怎么,圣上還想要用強"
"臣民才稱臣妾,音音是皇后,又不是朕的臣子,怎么還稱起臣妾了"
臣妾者,男為人臣,女為人妾,意為君主之下臣民奴仆,古來稱呼低賤服役者和使藩屬國臣服,宮中倒是很少有自稱臣妾的女子,皇后除了有意放低身段,也不這樣自稱。
而臣妾亦有臣妻之意,皇帝每每想起秦君宜,心里總是不大高興,因此哪怕鄭玉磬并沒有這樣的意思,他也不喜歡她這樣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