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面對君位的自卑與對前路的迷茫,沒有人能傾聽,也就是從這一刻起,他能領略到先帝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到底是什么滋味。
鄭玉馨心頭微微一顫,還沒等她說些什么,就聽見身在暗處的蕭明稷輕聲說起,"不過朕聯已經將這一段路走過,音音再來面對這些時就不會覺得無所依靠了。"
皇帝是禁宮里最大的掌權者,也是皇城的囚徒,但是蕭明稷此時頂著這些格外厚重的衣物,卻覺得這實在是人生中最輕松快活的一日。
從此以后能有音音同他一起做伴,即便是沒有孩子,也算得上是此生圓滿了。
他這樣說著,卻覺察到手臂被人握緊,身側的女子微微有些托舉扶持他臂膊的意思,鄭玉磬目不斜視,低聲笑道∶"三郎的腿傷怕是沒有好全,這個時候顧我會不會被裙裳絆倒,還不如瞧一瞧你自己的足下,這樓梯太高,萬一再摔著,那就不是養幾個月的事情了。"
城門樓下百姓齊聚,說是能瞻仰圣容,也不過是能看到帝后大致的輪廓,而后就要跪地山呼萬歲,司儀女官將一應吉物捧給皇帝皇后,供天子與皇后賜福。
日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中間還要賜宴飲酒,觀賞歌舞,若不是皇帝體恤正月寒冷,考慮到夜長晝短,盡早讓臣子們回府歡度佳節,怕是還有不少彰顯皇后的花樣。
一直到傍晚時分,皇帝皇后才回到立政殿殿行同牢禮,尚儀引了帝后入室就席,伺候帝后盥洗飲食,匏瓜分半,以紅線栓連,兩位尚儀向內注入合巹酒,呈與帝后分飲。
兩位女官等圣上與皇后飲罷了酒,取了兩枚小巧精致的銀剪,告了一聲罪,各取下一縷青絲,用紅線結成一股,恭賀帝后新婚,百年好合卻沒有早生貴子。
蕭明稷的面色有幾分坦然,但是鄭玉馨卻聽得出那份刻意,她飲過酒的面頰略有幾分紅意,隨著宮人到后面沐浴去了。
哪怕他們曾經有過多少不堪,但是到如今也總該煙消云散。
皇帝惦記著洞房花燭夜不是一日兩日,女官們也知道宮里并無可以侍寢的嬪妃,情知圣人大抵是急不可耐,除了枕珠還是按部就班地服侍伺候她,身邊的女官沒有不暗示皇后快些沐浴的。
那年長穩重的嬤嬤按照慣例拿了冊子遞與出浴等候在榻上的皇后。
這些冊子說來也沒有多少用處,一般的大家閨秀即便是對這事不通,但是也在家里受過一番提點的,到了這會子臨時抱佛腳肯定是晚了,而如今這位圣上的元后
這冊子也就是走走過場,圣人這一場封后大典,講究的就是正統儀式,除了皇后娘娘不愛聽的那些吉祥話與床榻上的桂圓蓮子乃至于落紅元帕,這些該有的儀式是一點也少不得的。
鄭玉馨對蕭明稷的急色卻又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展露也是見識過的,知道這些奴婢們討好皇帝的心思,即便是見了畫冊面上坦然,隨手翻閱瞧了一會兒,看得有些入迷,竟然沒有發覺身側的腳步聲
這大概是皇帝自己的私藏,尋常的秘戲圖斷沒有這般精美,畫得賞心悅目。
"音音看什么呢,這樣入神,朕過來都沒有發現"蕭明稷換了一身寬松寢衣,見鄭玉磬倚在榻邊看書看得津津有味,沒羞到她,反而自己鬧得面紅,輕聲咳了一下,走到她面前提醒,"什么東西,就這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