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飛笑著應對,仿佛完全沒看出喬淞遠的虛與委蛇,與他交談時言辭恭敬中帶著親近,好像關系很好的一家人一樣。
搞得喬淞遠差點忘了,前幾日此人前來納征時,因為自己態度語氣不好,就給了兩份禮單,讓自己直接吃了個軟釘子的事情。
難不成說面前這少年人這么快就忘了之前的齟齬
喬淞遠看著眸若燦星,一派春風得意,能揮斥方遒的少年郎,關于陛下和閣老那邊的疑竇還沒散去,又因為何似飛本身,心頭泛起疑惑。
待午間何似飛和喬影在喬家用完膳,便起身請辭。
喬夫人道“阿影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方才聽他說,你假期不長,有因為成親耽擱了些時間,今晚就得啟程出發前往綏州,山高路遠,又得疾馳趕路,我總擔心你們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
她嘆了口氣,“你們才新婚就要回鄉,我兒自小嬌慣,如今卻只能隨你風餐露宿,瞧他這樣子,倒是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可是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了。”
何似飛起身拱手“岳母放心,小婿定不辜負阿影。”
“如此便好,”喬夫人打量了何似飛一下,道,“也不枉他對你深情。”
兩人離開后,喬淞遠和夫人仍坐在花廳內。
方才的笑意已經完全散去,只余一派沉郁。
“阿影還是老樣子,我但凡對他說教一點,他眉間就來了氣,但到底嫁了人,能壓得住脾氣了。”喬夫人道,“只是性子還沒改,什么話都寫在臉上。”
“相較于阿影,這個狀元郎”
“還叫狀元郎啊,不是已經入了翰林么”喬夫人打斷他。
喬淞遠好脾氣道“是是是,夫人說的是,何編修他今日倒是一改往常的城府,跟我做出一副交談甚歡的架勢,完全就像個新娶了媳婦兒開心不已的毛頭小子。”
喬夫人驚訝“可他不就是個毛頭小子么才十六歲。”
“但前些日子,納征,他仿佛提前預料到我會說一切從簡,就順手掏出兩份禮單那日之后,我晚上睡不著,時常在想,這是那小少年將我的心思摸透了,提前準備了這兩份,就為的是能堵住我的嘴,給阿影一個風光的大婚。”喬淞遠嘆氣。
“可我們之前不是去問了媒婆嗎她說擬定第一份禮單之時,是因為她還不知道狀元郎的財力,以為他只是一位進京趕考的農家子,便覺得納征之禮可以少一些,到時候聘禮多下些,看起來風光。”喬夫人道,“但媒婆不曉得,狀元郎其實靠自己的文章已經賺了安身立命成家的本錢。這才有了后面一份禮單。”
“即便如此,前面一份微薄的禮單也該作廢才是,他怎會還帶在身上”喬淞遠擰著眉道。
“這個問題咱們不也商量過了嗎無非就是少年人頭一回成親,又無父母長輩在旁操持上心,一切都得自己操辦,加之他那會兒還得應付館選和榮恩宴,有時候手忙腳亂一下,一些東西忘了收,都是正常。”喬夫人道,“再說,如果他這個年紀就有如此城府,未免也太可怕了些,日后真將喬府壓下一頭,也未曾可知。”
這件事他們倆就算討論再多,到底也不是何似飛本人,不可能完全猜中他心中所想。
即便他們真把何似飛的每一個舉止都推斷的清清楚楚明白白又能如何
何小公子已經入了成鳴帝和閣老們的眼,喬淞遠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一人障了所有人的目。
似乎是潛意識已經明白自己如今已經做不到將何似飛完全抹殺,喬淞遠夫婦不約而同的趨利避害想到一起
“今日,那何編修就完全表現出這個年紀的莽撞,娶了媳婦兒便將開心完全展露出來到底還是年輕,”喬淞遠道,“他小小年紀,才吃過多少米,走過多少橋,又能有多深的城府”
“相公說得是。”喬夫人應和,起身為喬淞遠整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