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太想到這里,居然不大困了要是早聽她的話,成安跟似飛的關系必然遠不了,他們高家一大家子人想跟狀元郎攀關系,哪至于為難至此啊
老太太嘆了口氣,眼睛半睜起來,昏黃的油燈照進她有些渾濁的眼珠里,卻不顯可怕,而是帶著慈祥和和藹。
她說“你們既然都來全了,那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活了一把年紀,你們的心思在我這里不算什么。加上你們又都是我的孩子,我總不會故意冷落你們趕你們走。我是似飛祖父的親妹妹沒錯,早些年也幫襯過何家不少,但我哥那是個不愛受別人恩惠的倔脾氣,尤其我還是他嫁出去的妹妹,已經不算是何家人。因此,我每幫襯何家一分,他們都在一年內給們還回來了而且還還的更多”
“咱們一厘厘的掰開了算八年前發大水,何家支離破碎,我給老哥送去銀錢,他不要,只收了些許干糧。后來他種地,用牛車給咱們送了兩口袋麥子,那是我給老哥干糧的四倍不止了。”
何老太太如數家珍,一樣樣將事情說下來。
可見這些事埋在她心里許久,她聽著外面說何小公子如何如何厲害,估計早料到會有今日這么一出,索性一股腦全說了,省得萬一她那天撒手人寰,這群不肖子孫去何家叨擾。
“當然,這些恩惠往來是清了,但交情還有。如今似飛歸家,你們想去拜訪,這個線我都能牽。我這么說,無非是想告誡大家經過四年前那一出,咱們能跟何家聯系的只有我這個脖子都埋在土里的老太婆了,咱們兩家小輩并無多少私交。你們如果妄求一些好處,我這點私交遲早有一日也會被你們弄散,到時,如果再想聯絡何家,就完全不可能了。”何老太太道,“做人啊,不能仗著有點血緣關系就肆意妄為,不然人心遲早有一天會冷下來的。咱們家如果有人是在有難處要求似飛辦事,我這個老太婆豁出去也會幫著大家。但如果沒什么大事,大家還是簡單的送拜帖上門,稍加聯絡即可。”
老太太說了這么長一句話,嘴巴有些干。
剛才那些鞍前馬后伺候的小輩這會兒都在震驚中,竟沒一個過來端水的。
何大丫老太太也不指望別人,她自個兒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溫茶。
她的動作喚醒了其他人,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老太太身上,每個人眼中都有顯而易見的不滿足。
“娘,我們都是您的孩子,您又是狀元郎的姑奶,咱們這都是有血緣的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樣,只去送個拜帖”
“就是就是,咱們可是親戚啊。”
“娘,縣城有位極其厲害的夫子,說我兒子要是能給他送一幅狀元郎的墨寶,他就能把我兒子教到考中秀才那可是您的親孫子啊娘。您怎么說也得為孫子考慮考慮。”
何老太太聽著只覺得好笑。
狀元郎的墨寶那位夫子也敢開這個口。
雖說她沒讀過多少書,但她知道,狀元郎的墨寶,就算是在京城,那也是極為難求
何老太太正要將自己這個旁系的小輩罵醒,忽然看到一個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還沒進門,便急匆匆喊“老太太,老爺夫人,狀元郎給咱們送拜帖了請老太太過幾日得空去上河村吃飯嘞還說他之后會帶著夫郎親自登門”
何老太太的眼眶當即就濕潤了。
對于老家的人情世故,何似飛倒沒有刻意的算計,他這個人向來都是該算計的算,不該算計的便憑本心做事。
當年救下陳竹如此,如今邀請何大丫姑奶也是如此。
畢竟,當年他體弱多病,一到換季時刻,整個人就成了藥罐子,實在沒有種田養家的能力。
要不是姑奶不斷寫信給爺爺說要讓他學些文字,找個能謀生養家糊口的差事,以他當時的想法,也不會想著去識字念書考科舉。
因此,何似飛剛才一路過牧高鎮,就想起了老太太的恩情。
只不過,對于如今的何似飛來說,排在第一位的是帶著夫郎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