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悠悠推后幾日,狀元郎攜夫郎歸家的消息也傳遍十里八鄉。
何家也連續擺了幾場流水席,宴請八方來客,不過,比起之前何似飛考中秀才時不敢拒絕縣官和鄉紳儀禮的情況,如今的何家頗為硬氣的對外宣告不接收儀禮,只想請鄉親鄰里來吃頓便飯,分享喜悅。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兩大喜事同時臨門,二老和余老有時半夜都要開心得笑醒。
縣官登門,想借何似飛考中狀元的名頭累積功勞升遷,何似飛欣然允諾;知府大人也親自登門,同何似飛交換名帖,談論朝堂時事,結束時知府甚至還將自己老師的名帖也給了何似飛一份,期待何似飛日后去了京城,能跟老師聯系上。
身邊事也都如同草木一般欣欣向榮起來。
要說這幾日唯一讓何一年老太爺覺得不滿的事情,便是高家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旁系子孫頂著遠房親戚的名義,邀請似飛為他們題字寫匾,甚至還想請何似飛將他們家孩子收做徒弟
他們覺得何似飛雖然是高高在上的狀元郎,但再怎么說也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少年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面皮薄,一旦將他捧得高高的,他便不好意思拒絕你的要求。
當時何一年正在院子里喂雞,就聽到那位他都沒多少印象的高家族叔在似飛面前不斷叨叨“哎呀,真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何家出了你這個孩子,可算是祖墳冒青煙只可惜你爹娘早早過世,不能跟你享清福了。想我當年,跟你爹還吃過同一碗飯”
何似飛一直垂眸斂眉的聽著,不做絲毫評價。
那人繼續說“你爹要是看到你這么有出息,還不得開懷大笑似飛啊,這是我家孩子,算一算也是你弟弟,你瞧著他是不是讀書的苗子要是他能有你一半厲害,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他考科舉”
何似飛聞言眼簾半睜,似乎在認真思考。
何一年爺爺已經氣都不打一處來什么叫你曾跟我家兒子吃過一碗飯,那整個行山府的青壯年一起服徭役,所有人都吃大鍋飯,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如此親密的事情攀關系也不是這么攀的。
何奶奶則拍了拍老伴兒的手,小聲說“別著急,咱們似飛不是這種人人拿捏的軟柿子。你且看著。”
果不其然,何似飛下一句話就是“抱歉,這位叔伯,我不懂算命,不會看面相。”
“”
他顯然沒料到何似飛會接這么一句,整個人怔愣在原地,緊接著何似飛又開了口“即便是我會算卦,也不敢斷定任何未發生之事,畢竟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此事還得勞煩叔伯另尋高人。”
喬影聽到這話,忍了又忍,忍得肩膀不住聳動。
不過他這會兒更背對著何似飛,旁人倒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喬影想,此前他就打聽到自家相公在書生圈里有個清正耿直的名頭,據說這是因為自家相公一直都不人云亦云除了詩會文會清談會外,其它的酒會宴席一概不參加。
按理說這是一件非常容易得罪人的事情,但他家相公就能處理的十分妥帖,讓人被拒絕了還心頭十分熨帖,甚至覺得跟他關系更好了些。
“此前還是聽旁人說他的這些往事,如今親眼瞧見、親耳聽見他不著痕跡的推拒求上門的事,才發現他心里的稱當真從不會歪。給人留了面子的同時,也強調了自己的立場。”喬影在心里頭思忖,“這位叔伯很明顯是想要借相公的名頭來給他家孩子鋪路,相公這么回答簡直是絕妙。”
況且,他家相公也并非是拒絕了所有想要借他名譽的人,那位縣官就一心想要升遷,自家相公不也是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么還有,縣學想要自家相公的題字做匾,不也當場就應下了嗎
今日這個不一樣。
擺著長輩的譜,說著教訓的話,還想求旁人做事,當真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