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不知道何似飛將這么小的木頭打磨拋光了能干什么,但對方并沒有因為念書困難而哭泣,便讓陳竹放下不少心。
見他雕刻的認真,陳竹便沒有繼續打擾,而是先回自己屋里去,將這一吊錢暫時放在箱底,打算等何似飛要去書肆里抄書的時候再借給他。
陳竹是哥兒,又到了適婚的年紀,家里催婚催得緊,巴不得他早點嫁出去,自然不會給他太多銀錢。幸好云尚表兄接納了他,帶他來縣城,供他吃住,這才能攢下些許壓箱底的銀子。
陳竹將銀子存放好,悄悄將自己屋子的窗子也打開些許,從這個角度自然看不見那邊屋子里的何似飛,但能隱約聽到他那邊銼刀與木頭碰撞的聲音。伴著這聲音,陳竹將自己的屋子重新整理好。
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收拾好屋子后,又去收拾了陳云尚的房間。
他們早上趕著去拜師,走得急,兩位少爺用來擦洗的水盆還沒來得及收,陳竹便將高成安與陳云尚的水盆都收拾干凈,還將他們換下的帶著酒氣的衣服收拾了一筐。
陳竹的這些動靜自然瞞不過何似飛,他這邊剛將三個木塊雕刻的表面光滑,就看到陳竹抱著一筐衣服準備出門。
何似飛起身,將窗戶打開到最大,叫他“阿竹哥,干什么去”
這會兒已經臨近黃昏,夕陽在天邊暈染出絢麗的桔紅色,連帶著給翠綠的樹葉都鑲了一層散發著微光的邊。
一陣暖風迎面撲來,帶著草木的馨香,沁人心脾。
陳竹轉身,見何似飛正在解右手上的綁帶何似飛做什么都有種不急不緩的氣度,好像浮躁兩個字跟他絕緣一樣。
陳竹說“我打算把衣服送到浣衣房,你要一起去嗎”
何似飛自然不會看他一個人抱著一筐衣服,他三兩下處理好自己這邊,小跑出門,想從陳竹手里接過籮筐“我來吧。”
陳竹不讓,說“你年紀小,還要想辦法讀書呢,我來,我在家里也慣是做這些活兒的。”
何似飛笑了“你在家里做這些,那你插過秧嗎”
陳竹愣神一下“插秧”
就在這一時間,何似飛已經將竹筐從陳竹手里接過,他說“我在家里經常插秧拔草,這些全都是力氣活,抱個籮筐,對我來說挺輕松。你休息一下。”
他都這么說,陳竹自然不好再說其他。
何似飛幾乎雕刻了一整個下午,覺得自己脖子都有點酸,他挺直了腰板,重新挑起話題“對了,這些衣服抱去哪兒浣衣房”
陳竹點頭“是,不過是在上次少爺們住的客棧里。少爺說那兒的價格公道,而且洗完衣服,穿上后會聞到很舒服的皂角和陽光的味道。之前在牧高鎮上,浣洗出來的衣服總是有股發霉的感覺。”
身家富足的人真會享受生活,何似飛在心里感慨著。村子里的莊稼漢們平日能穿暖和就不錯了,有錢的人已經開始挑洗衣店的好壞。
不過,何似飛覺得這很正常,人家陳家、高家有幾輩人積攢來的家業,自然是莊稼漢們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