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子家宅的大門微微打開一條縫,想來是讓學生們進入的。
即便如此,陳云尚還是叩門三下,才輕輕推開大門。他們一行四人繞過影壁,還沒走到抄手游廊,就看到昨兒個剛見過的管家正在院內打拳。
陳云尚欣喜的叫了一聲“山叔”
管家聞言看過來,打拳的動作卻是不停,對他們笑道“來得挺早,快去祭拜孔夫子,隨后找個好位子。”
“是,山叔。”陳云尚態度端正,腰桿兒都挺直了幾分,帶著他們去往堂屋隔壁懸掛孔夫子像的小屋。昨兒個陳夫子決定收他們為學生后,便讓他們一一祭拜過的。
這個祭拜并沒有何似飛和陳竹的份兒,兩人依然背著書箱,在第二進的院子里等候。
少頃,陳云尚同高成安出來,四人一同進入乙班。
現在才卯時過半,天剛亮沒多久,別說乙班和丙班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就連準備備考鄉試的甲班才坐了兩個人。
這是何似飛第一次進入正兒八經的私塾學堂,他不著痕跡的悄悄打量了一遍。
只見靠門的地方地面微微高出三寸,單獨擺著一張只到小腿肚高的書案,上面有筆架、數支毛筆、硯臺、鎮紙、宣紙等物。從桌面到桌角,光潔如新,可能是管家剛擦拭過。何似飛估計這便是何夫子的位子。
臺下則端正整齊的擺放九張書案,其中六張書案上都擱有筆架、毛筆等私人物件,一看就是有人落座于此。只不過現在時辰還早,他們并未到達私塾。
陳云尚皺了皺眉,道“前排的位子居然一個都沒有了。”語氣頗為失望。
高成安環視一圈,目光落在第二排僅剩的一個空位上,抿了抿唇,掙扎片刻,道“云尚兄,這里還有個空位,你不若坐這兒,第二排距離夫子也算近的。”
陳云尚擺擺手“成安,僅有一個空位,我坐下了,你該如何咱們既然是好友,那邊該同甘共苦,也罷,一同坐在第三排吧。”
他這番話倒是出乎高成安的預料高成安目光里明顯夾雜了不少怔愣,隨即便涌上些許羞赧。虧他剛才還為第二排的位子糾結一番,沒想到陳云尚這么講義氣。
而陳云尚也因為高成安的主動謙讓,不再叫他成安兄,而是改為了更加親密的成安。他本來就長高成安兩歲多,直呼名字并不與禮儀相悖。
何似飛將他們的謙虛禮讓看在眼里,感覺自己好像理解了一點上輩子先生所說的古時讀書人的氣節。
不怪他對謙仁二字知之甚少,主要是何似飛生于末世、長于末世,在那個朝不保夕、人命危淺的時代,大家都顧著活命,誰還跟你講禮儀謙遜。
何似飛一邊幫高成安擺放好筆墨紙硯,一邊告訴自己,這里與他生活的末世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時代。無論如何,他想要走科舉仕途的話,一定得用讀書人的要求來包裝、衡量自己的行為處事,即便心里不這么想,表面工夫總得做到。
他們這邊將桌案收拾好,乙班也來了兩人,一個是看起來同高成安一般大小的少年,另一位則蓄了點胡須,看起來頗為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