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一大一小兩位書生似乎是察覺周圍人在默默圍觀他們討論,很快便壓低聲音,不給旁人聽了。
何似飛耳邊零零散散聽到的消息同在餛飩小攤上聽到的差不多,無非就是縣官要讓蒙童進縣學,可教諭和教授們基本上都不同意此事,縣學的秀才們也大都對此事褒貶不一。
見此事討論度如此之廣,何似飛思忖著,覺得這消息應當是今日下午才傳出來,不然,早晨去陳夫子那兒讀書的陳云尚和高成安定會知曉。
與此同時,陳夫子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只不過他知曉的情況要比何似飛這邊詳細的多。
半下午時,陳府的管家陳積山見房門被扣響,前去開門,本以為又跟從前一樣,是哪個前來請教夫子學問的學生。
門扇甫一拉開,陳積山很快收斂起唇角和善又輕松的笑意,變得恭敬起來只見門口站著的那位,正是自家老爺當年的同窗。
“張老爺,您居然親自前來請進、請進,我家老爺正在偏廳喝茶,您請跟我來。”
竟然是省了通報,直接邀請人進入。
“冒昧來訪,本就不大和規矩。”張忠雪捋了捋胡須,嘆息一聲,這才舉步跟著陳積山進入。
陳積山請張忠雪坐在主廳,趕緊快步去請自家老爺。
陳夫子那瘦小的身影很快走來,一進門竟然先拱了拱手,道“貴客來訪,未曾遠迎,失禮失禮”
“莘修與我客氣什么,就算是失禮,也該是我未送拜帖便直接登門才算失禮。”張忠雪起身回禮,神色鄭重,道,“今日上門,皆是有重要之事與莘修相商量。”
想來莘修便是陳夫子的字了。
陳夫子頓了頓,似乎有些震驚,畢竟張忠雪雖說與他同窗,可張忠雪早在十多年前就考取了舉人身份,再加上在縣學資歷老,就連縣太爺想見他,都會先下拜帖,以表尊敬。
那么,能被張忠雪稱為重要之事,一定是件大事。
陳夫子立刻道“不如去書房相商”
待張忠雪答應后,陳夫子又轉頭吩咐陳積山,“一會兒將熱茶送到書房。”
陳積山立刻應聲“是,老爺。”
現在下午已過,陳夫子院內的學生早已離開,家眷等都在后院,一般不曾到前院來,談話倒也算清凈。
坐定后,張忠雪并未過多寒暄,而是開門見山道“莘修,大事你可還記得五十四年前,咱們縣城那連中小三元的余明函余大人”
五十四年,對于何似飛等人可能算很久很久,但對于陳夫子、張忠雪這把年紀的人,則剛好是他們啟蒙那會兒發生的事情。
陳夫子目光如炬“豈會不記得我們當初啟蒙,都是聽余明翰大人的事跡,以此做榜樣的”
再者,余明函連中小三元后,緊接著又在鄉試、會試與殿試上發揮出色,同樣都拔得頭籌,取得解元、會元與狀元這正兒八經的三元也全中了
當時,別說他們整個木滄縣,就連整個瑞林郡、乃至整個綏州全都震動了。
綏州余明函,在當時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后來十多年,余明函活躍于朝廷政、治、中、心,確實做了不少大事,位極人臣。但,江山代有才人出,像余明函這樣鋒芒畢露的存在,注定會接連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