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飛最近沒急著去謄抄四書五經,倒不是因為他在大家眼中還是個不大會寫字的泥腿子,而是他覺得寫毛筆字太慢,等他謄抄完一遍,指不定那邊蒙童考教已經結束。
何似飛上輩子有謄抄過四書五經的經驗,雖說先生并沒有強調他把這些全都背誦一遍,但一些名篇,先生給他講得多的,何似飛也就將其刻在心里,自然而然就能脫口而出。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將其在心里多順幾遍,達到背誦的目的。
有上輩子的基礎在,現在背起來并不算多難。
至于何似飛為什么沒有將四書五經一整套全部買回去看,并非他吝惜錢財,只是他如若在家里,下午陳云尚和高成安回來后,院子一派亂糟糟的,相反還不如人來人往的書肆讓人心靜。
至少來書肆的人,都是專心抄書或者買書的,有學習的氛圍。
何似飛花了半個下午,中午將大學默背完成,他將這本書重新擺放在書架上,拿起那本老舊的余明函詩集,準備去結賬。
穿過幾層書架,何似飛看到了掌柜柜臺前正在結賬的那位,穿著灰色的棉布長袍,頭發花白,用一根木簪固定在發頂,但很明顯梳理的不夠細心,發際線處存有幾綹干枯又打著圈的頭發。
何似飛聽到身后有人嘀咕“一把年紀了還在里面抄書賣錢,哎,估計是兒女不孝吧,不然怎么讓老人自己出來謄抄。”
“看起來像個落魄的酸儒,但是我覺得他寫字好像挺好的。”
“都一把年紀了,練字不知道多少年,寫字能不好么”
“這倒是。”
相較于身后人對老人落魄酸儒的評價,何似飛倒是不覺得這位老者身上有任何酸腐氣質。靠自己的能力賺錢,又何來酸
老者雖然年紀大了,倒不像其他老人一樣耳背,他聽到旁邊人的議論聲,轉過頭去,目光在何似飛面上點了點,隨后越過他肩膀和頭頂,去看后面那兩個正在交談的書生。
書生們察覺到他的目光,立刻噤聲,眼神飄忽躲閃起來。
何似飛并沒有管他們三人的目光交鋒,他只是覺得自己這身高,好像受到了赤、裸、裸的碾壓。
何似飛嘴唇繃緊,成一條線,將自己手中的余明函詩集遞給掌柜的旁邊的小二手上。小二負責用黃紙將其包裹起來,掌柜的則負責收錢。
此前何似飛沒在書肆買書,倒也沒來這柜臺附近,現在一走近,才發現柜臺高度在自己的脖頸處。
何似飛“”今晚回去吃肉,喝羊奶,一定要努力長高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何似飛并未注意到,那位銀發老者看到何似飛要買的書籍后,拎著自己書袋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老者似乎想再回頭看何似飛一眼,但又忍住了他記得這少年的,當時在縣衙門口,就是這個穿著草鞋的少年敲響了登聞鼓。
當時,要是何似飛再不去,余明函自個兒就要過去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