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教諭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盯著他,而是環視了在場所有蒙童,不然他怕是真要撲通一聲跪下了。
安靜等待的每一秒都顯得十分漫長,更別提大家只能安靜的站著,頭、手、甚至連鼻子、耳朵都不敢動一下。
何似飛他們這一行二十六個蒙童,進屋后一排五個,何似飛在最后一排,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興許是靠后面的帷幔太近,何似飛總感覺后面好像有人輕手輕腳的拉開了帷幔,目光落在他們這些蒙童身上。
何似飛放輕了呼吸,想要聽到一星半點的動靜,卻什么都沒聽到。要不是自己還能感知到背后隱約有人,恐怕只會覺得剛才是一場幻覺。
又等待了約莫一刻鐘,學堂前門走進來一位面容嚴肅,下頜上蓄著山羊胡須,手里還拿些一些紙張的男人。不用想,定然是縣學的教諭。
他在最前面站定,目光在蒙童們臉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何似飛身后。
后面人似乎給教諭比了個什么手勢,站定的教諭清了清嗓子,開口“諸位皆是三縣蒙童,接下來,我叫到名字的蒙童先行出列。”
蒙童們的身體都緊繃起來,再也不見絲毫方才被曬蔫兒了的狀態。
“寧水縣孫佳理,出列,站在我左手邊。”
“清泉縣王羽川,出列,站在孫佳理后面。”
“寧水縣安”
一共叫了五位蒙童出列,都是木滄縣之外其他兩縣的蒙童。
等五人站定后,教諭又道“還有誰想要拜師余老,皆可出列,在他們五人身后依次站好。站定之時,說出自己名字。”
何似飛并未有絲毫遲疑,右跨一步,出列,站在第六順位。
屬于少年稚嫩的嗓音傳出“木滄縣何似飛。”
走動過程中,何似飛余光不免會看到學堂后方的帷幕,卻見此帷幕拉的嚴嚴實實,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何似飛的錯覺。
其他的蒙童們聽到教諭的話,此刻不免目光亂瞟,似乎想要看看其他人的選擇。教諭這會兒倒頗有人情味,道“前來報名的蒙童,在余老弟子與縣學考核中只可擇其一,諸位還請快速做出決定。”
不一會兒,何似飛身后又多了三位蒙童,他們各自報出自己名字,方才在院子里與何似飛交流的陸英和勤益則都站在原地。
“好,接下來,決定報名縣學的蒙童填補出列之人的空位,隨后按照此前順序,站成一列。”
所有人都站好后,教諭點了何似飛這列最前方的孫佳理,說“古之欲明”
孫佳理立刻會意,順著往下背“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1
在孫佳理背了三句后,教諭道“停。”
不等孫佳理面色蒼白的反應自己是不是哪里背錯了,教諭便指了方才只為進縣學的木滄縣蒙童,道,“接著背。”
木滄縣蒙童一卡殼,居然完全忘了孫佳理背到何處。
教諭目光淡淡,點了此蒙童后面的一位繼續背誦。后面的蒙童們皆緊張到面色蒼白,再也不敢走神,專心聽著前面之人的背誦,生怕點到自己時忘了前面的人背到哪兒。
雖說這只是考背誦,而且大部分學生都將此書背得爛熟,但在這種場合下,還是有人會打磕絆,甚至背著背著就背串了。
當所有人都背過幾句后,教諭將方才沒接上來,亦或者背串了的蒙童點出來,讓他們走出學堂,在外面等候。
這三個蒙童目光呆滯,面色蒼白,心知自己進入縣學或者拜師無望,整個人仿佛泄氣了一般,腳步都有些虛浮。
教諭考評的這段出自大學,何似飛正巧剛背完沒多久,第一步總算是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