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飛既然選擇在知何兄面前暴露自己的雕刻手藝,便大概能猜到知何兄會有多驚訝。
畢竟,當時他從喬初員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里拔出蘿卜帶出泥的推斷出幕后買家居然是知何兄的時候,自個兒心頭也是一點都不平靜。
不過,當時何似飛之所以那么震驚,不僅是因為知何兄這個買家的身份,還因為,他冷不丁意識到自己這三年來全然靠從知何兄這兒賺來的銀子,才把日子過得富足又舒坦。
前者于他而言是緣分,后者嘛就頗有點微妙了。
何似飛留給知何兄半柱香時間消化這個消息。
但見他始終呆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來,將木雕隨手放在桌上,繞過書案,走到知何兄面前。
“知何兄。”
喬影目光終于有了焦距。
四目相對,何似飛突然收斂起了方才輕描淡寫的態度,面色鄭重起來“你生氣了嗎”
喬影下意識搖頭。
何似飛又問“那你不愿我將你雕刻在海棠樹下嗎”
喬影沒有一點猶豫,再次搖頭。
何似飛放下心來,兩步走到喬影身后,雙手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推至雕花太師椅上坐下。
于是喬影聽到這才正經了片刻的人的聲音里再次帶了讓人心亂的笑意“知何兄坐在這兒慢慢思考,小弟要開始雕刻了。”
喬影感覺讓自己坐下時,似飛賢弟應該彎腰了,他的鼻息輕輕掃過了自己的發頂,惹得自己頭皮微顫,心頭狂跳。
反觀似飛賢弟,動作流暢,熟稔親密,不帶絲毫旖旎之心的做完這一串行云流水的動作,隨后抽了條緞帶將袖口束緊,拿起銼刀準備雕刻。
看著這標準的握刀姿勢、熟練的起手勢,以及手臂帶動手腕,直至指尖開始用力時緊繃卻漂亮的動作,喬影只覺得方才就狂跳的心臟這會兒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愈發迅猛。
一下一下,幾乎要跳出喉嚨,掙脫他這個主人從小到大背誦的禮義廉恥,湊到似飛賢弟身上去。
喬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一遍一遍給自己那顆被熱血填充的心潑冷水
似飛賢弟要送他海棠木雕,不是因為似飛賢弟在背后調查出了他喬影的身份,討他歡心;而是因為他發現了喬初員這個買家的身份,順藤隨便一摸,就摸到了他這個大瓜。
所以他一路的激動,一路的猜測,全都是自欺欺人。
似飛賢弟壓根就不知道他本名叫喬影,不知道他是哥兒
剛自暴自棄的想到這里,喬影就發現方才似飛賢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臉上,打量的專注又認真,似乎要看清楚自己面上每一處細微的表情。
這回他那不聽使喚的心終于顧不上蕩漾激動,全然被緊張覆蓋似飛賢弟不會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吧
喬影長這么大沒喜歡過什么人,更不曉得喜歡一個人后該如何做,但他能感覺到,在似飛賢弟沒看著自己的時候,自己心不斷的想要靠近似飛賢弟;卻又在他看過來的一瞬,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立刻呆愣的像木雕的一般,不敢被他看出絲毫端倪。
有了何似飛這么時不時看過來的目光,喬影再怎么給自己潑冷水都不管用反而會被心頭的火驟然燒干殆盡,好像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喜歡似飛賢弟。
終于,在似飛賢弟又一次回過眼繼續雕刻時,喬影閉了閉眸,使出了最大的殺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