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瓊道“也對,等等,我記得何兄敲過咱們縣衙的登聞鼓呢是吧”
何似飛莞爾“是。”
隨后大家又問了一些什么時候回鄉的事情,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何似飛則站起身,回頭望向八日前他們祭拜孔夫子時朝向的那幾處大房子。
瑞林郡鄉試的所有主考官、同考官,以及負責謄抄校對的先生都在那兒了,十二日后,也就是九月初六方可出榜。
是騾子是馬,到時便可有個分曉。
何似飛原本已經放松了六日的心忽然再次怦怦直跳起來,緊張、激動的情緒從他心頭蔓延到眼底,他的手不知合適握拳,手心出了薄薄一層細汗。
隨著日頭偏西、逐漸落下,羅織府小橋流水一般的貢院在少年人黑白分明、剔透清澈的眼眸里漸漸暗淡下去,直至成為一片黑暗。
翌日清晨,響亮的禮炮聲劃破天際,貢院大門隨之打開,考生們按照次序魚貫而出。
等候在外面的爹娘朋友,各自接到自家秀才公,還沒露出點喜悅的笑容呢,先聞到一股發餿發酸的味道。
“哥哥,怎、怎么如此”
“快別問了,把你放在考棚里呆九天不挪窩、不能洗澡,你也餿。”
“可、可是哥哥,我方才看到一個少年從我身邊經過,他就沒什么味。”
“快別說,好弟弟,背我回家,我要沐浴。”
何似飛一眼就看到海棠鏢局的馬車,正準備回頭看周蘭甫在哪兒,便聽到后面有人叫自己“似飛,我在這兒。”
周蘭甫已經坐在馬車里了,他精神頭實在不好,嘴唇干裂,方才接過了喬初員手里的水囊,喝了幾口總算緩解些。
待何似飛過來時,周蘭甫笑道“我的號房在前排,出來的早些,似飛。”
何似飛沒用喬初員攙扶,也沒用腳凳,掌心在馬車門上輕輕一抓,便上來了,任誰都看不出他是一個剛考過鄉試的學生。
馬車寬大,周蘭甫在這里能伸直腿平躺,加之里面鋪有軟墊,他躺下后居然不自覺地睡了過去。
這會兒貢院外的路幾乎被各家馬車堵了個嚴實,一時半會兒行進不了,何似飛撩開車窗擋簾,見最后一位考生出來后,立即有人在大門外落鎖,頗有些驚訝,便問起了喬初員這事。
喬初員見多識廣,加之刻意打聽了鄉試的流程,道“鄉試的統一主考官是內閣大學士,各郡城則從六科給事中及禮部主事中隨機分配官員來主考閱卷,為了避免作弊,學生入場前三日,各郡主考官便得進入貢院,直至放榜后方可出來。”
這個何似飛理解,他道“那此前監考的士兵們”
他們還都沒出來,貢院便落鎖了。
喬初員解釋道“他們在考生離開后要檢查號房,將考生出恭幾次、打水幾次統一登記核查。隨后,他們還得監察所有的考官們,但凡他們同外面通風報信或有其他不端舉止,可直接將其捉拿,入京面圣。”
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道,“何少爺,今年派來瑞林郡的主考官為禮部侍郎龐謙,他才學尚佳,脾氣剛直,如今年過半百卻不得升職,是因為他不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