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鴻云回到了西坤宮,并沒有在適才的池苑逗留,而是由一名小黃門引著,入了西坤宮的內殿。
內殿里已焚起小爐子,爐火驅散秋夜的寒意,何鴻云提著袍擺,快步來到翔鳳方座榻前,對著太后拜下“姑母。”
太后手里拿著一副畫卷,正在燈下仔細看著,過了會兒,她將畫卷擱在一旁,慢條斯理道“是有點兒像。”
畫卷上畫著一副秀麗干凈的女子容顏,鼻峰高挺,眼梢微翹。
何鴻云道“這畫是依循記憶畫出來的,侄兒莊上的嬤嬤說,昨日混入莊里的女賊,要比這畫上的還要好看許多。侄兒也是實在沒法子了,才求到姑母這里。”
昨天混入莊中的女賊,是跟著蒔芳閣的妓子潛進來的,何鴻云讓莊上的人核對妓子名錄,發現少的正是名字蓋了桃花戳的那一個。
這女賊樣貌清麗,封翠院幾個嬤嬤都對她有印象,是以有了何鴻云手上這副畫。
蒔芳閣的妓子在護送途中沒有出過半點疏漏,也就是說,這女賊只能是從玄鷹司里跟出來的。
如果不是衛玦在銅窖子里關了其他女犯,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昨日玄鷹司府衙,出現過其他女子。
何鴻云隨后派人打聽,果不其然,今早有人告訴他,江家小爺的新婦昨日曾去玄鷹司送過午膳。
何鴻云想見青唯一面,確定她究竟是不是昨天的女賊,可是一來,他的父親再三提醒過他,不要招惹江府,他擔心自己弄錯了,反而唐突了江辭舟;二來,江辭舟的這位新婦患有面疾,總是帶著帷帽,如果不是上頭的人召見,她不會輕易露出真容。
何鴻云只道是這女賊闖了扶夏館,馬虎不得,思來想去,到底是求到了太后這里。
太后道“你想見的人,哀家把她傳來,你也見到了,如何,是她么”
何鴻云猶豫了半晌,“她那斑紋太扎眼了,侄兒也不敢確定,究竟是不是,恐怕只有莊上的嬤嬤才能辨認,不過,侄兒是覺得像的。”
太后悠悠道“那你且自去查吧。”
她其實并不喜何鴻云把心思都花在那莊子上,見他把畫卷收了,說道“轉眼九月了,官家日前交給你的差事,你辦得怎樣了”
“侄兒已聯系了幾名藥商,一個月之內,必能湊齊藥材。”
太后聽了這話,稍感欣慰,“當年青州瘟疫,你辦得很好,這才得了升官,可五年了,你在工部這個位置上,一點長進也沒有,眼下官家把同樣的差事交給你,這是你的機會,你可莫要讓官家失望。”
何鴻云道“侄兒省得。”
他回來是為了取畫,很快辭別了太后,出了西坤宮,再次展開畫卷細看,越看越懷疑起青唯。
扈從劉閶在一旁提著燈問“四公子,回去后要審問那個蒔芳閣老鴇嗎”
梅娘是昨日唯一與女賊有接觸的人,想要知道女賊的身份,最快的法子就是審問梅娘。
何鴻云聽后,卻是搖了搖頭。
江辭舟把梅娘交給他,言明今冬雪至,要看梅娘的“梅枝舞”,一旦用了刑,把人折騰得殘缺不全,哪怕跳了“梅枝舞”,舞也不美了。
何況梅娘為么么會進銅窖子,何鴻云心里清楚,銅窖子里十八般酷刑,衛玦尚且沒能從她口中問出薛長興的下落,可見這老鴇是個硬骨頭,想要她吐出么么東西,不能用刑,只能智取。
何鴻云一念及此,說道“江子陵三日后要在東來順擺席,你們都安排了誰去”
劉閶道“那江小爺不是只點了扶冬姑娘一人嗎”
“不。”何鴻云道,“挑幾個蒔芳閣的妓子,讓梅娘帶著她們與扶冬一起去。”
如果江辭舟這位新婦當真是闖扶夏館的女賊,一試不成,她必會再來,有了昨日的經歷,她該知道他的祝寧莊不是那么好進的,而今梅娘是她在祝寧莊的唯一線人,如果能見到梅娘,她不可能錯過這個機會。
引蛇出洞,一試便知。
劉閶也明白過來“屬下知道了,屬下會暗中派幾個人盯緊梅娘。”
“記得不要給梅娘透露任何風聲,只告訴她是帶著妓子們陪酒去。”何鴻云叮囑道,“另外,把這事告訴扶冬,讓扶冬也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