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何姓的大臣不少,但是被稱作老何大人與小何大人的只有兩位
當朝中書令何拾青,與工部郎中何鴻云。
青唯道“如果嬤嬤說的是真的,徐途通過次等鐵梨木的買賣,真正搭上的人是何拾青與何鴻云,那么一切就說得通了。
“利用木料差價,貪墨銀錢的是二何。何忠良、魏升只是為二何與徐途牽線的橋梁。二何允諾徐途,事成之后,讓徐述白上京做官,沒想到洗襟臺塌,木料的內幕暴露,二何唯恐被大禍殃及,于是滅口殺害徐途一家,讓魏升、何忠良做了頂罪羔羊。
“還有徐述白,他本來要登洗襟臺,后來忽然反悔,或許正是因為從徐途口中得知二何替換木料的內情,想要上京告御狀。但這事被二何洞悉,派人找到徐述白,加害于他,做成人已死在洗襟臺下的假象。”
扶冬道“姑娘說的是,我也是這么懷疑的。
“我流落半生,被人視作足下塵,風中絮,只有先生一人以真意待我,且不論情之一字,當初先生教我詩書,便是希望我能立身磊落,而今我孑然一人,無親無故,既知道先生為那高門權貴所害,此事斷不可以就這么揭過去。
“我沒有先生那般志向高潔,想要以一己之力揭發何家父子的大罪,但我至少要知道先生人在哪里,是否被害。”
扶冬跟著一戶酒商學來釀酒的手藝,冒用一個寡婦的身份來了京城。打聽到京中貴胄子弟常去東來順擺席吃酒,她盤下折枝居,開了酒舍,借著去東來順送酒,刻意接近何鴻云。
何鴻云有個私人莊子,五年前扶夏病重,莊上已許久沒來過可人的美人兒了。扶冬貌美,加之這二十年魅惑人的功夫不是白學的,他有所需,她有所求,兩人一拍即合,她于是一夜之間從折枝居消失無蹤,更名為扶冬,搖身一變,成了祝寧莊上新到的花魁。
扶冬說到這里,已是淚水漣漣,“該說的,奴家知無不言,已經全說了,姑娘手里既有這支雙飛燕玉簪,想必定是有了先生的下落,還望”她抿抿唇,竟是伏身與青唯行了個大禮,“還望姑娘無論如何都告訴我”
青唯連忙將扶冬扶起。
她將薛長興留給她的玉簪與扶冬的斷簪一并拿出,實話說道“對不住,這支玉簪是一個前輩留給我的,我并沒有徐先生的消息,在你提起他之前,我甚至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不過你放心,等我找到前輩,我一定第一時間跟他打聽徐先生的下落。”
扶冬聽了這話,并沒有失望,她抹干淚,很淺地笑了一下,“有人找到這支玉簪,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消息了。該說對不住的是奴家,那日在折枝居,奴家并不知道何鴻云為何要對付姑娘。佯作刺殺姑娘,是為了獲取何鴻云進一步的信任,望姑娘千萬見諒。”
青唯沒多在意,把兩支玉簪一并還給扶冬“物歸原主,你留著有個念想。”
扶冬看著玉簪,眼淚又落下來,她很快抬袖拭干,低聲說了句“多謝。”取出一支錦盒,將簪子收好。
江辭舟見她心緒平復,問道“你接近何鴻云這些日子,可有查到什么”
扶冬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有樁事說來古怪,我雖懷疑利用木料差價,真正貪墨銀錢的是何家父子,但是五年前,洗襟臺修建之初,無論是何拾青還是何鴻云都不在陵川。何拾青在京中養病,何鴻云接到圣命,去寧州治疫了。他治疫治得好,聽說因為這,事后來還升了官”
五年前,去寧州治疫
青唯一愣,她正待細問,屋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閣樓小院的巡衛每一炷香便會巡視一圈,半個時辰一過,還會到院舍內部檢視。
定是那些巡衛又到了
扶冬警覺,掀了燈罩,立刻要掐斷燭火。
江辭舟攔住她“別滅”
適才還點著燈,眼下守衛剛到,燈就滅了,豈不是此地無銀
可這屋子雖大,卻一覽無遺,他們活生生兩個人,究竟該怎么藏
青唯目光落在圓榻,三步并作兩步便朝榻上奔去,江辭舟卻在她腰間一攬,低聲道“這邊。”環臂抱著她,掠至竹屏后的浴桶,兩人一塊兒齊齊沒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