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盡管問。”
“你們來到城郊,問祁護衛的第一個問題,不是官府為何會帶你們來此,你們甚至不曾對死者的身份起疑,而是直接問,祝家幾人是不是死了,可見他們出現在城外,你們并不意外,你們甚至預料到他們會遭遇毒手。”謝容與的聲音有些冷,“怎么,祝家今夜一行,是你們一起計劃好的么”
他這一問來勢緩緩,收勢卻鋒芒畢露。
一眾藥商聽后,面面相覷,竟是一個也不敢接話。
半晌,還是此前的褐襖男子嘆了一聲,“還是草民來說吧。”他朝謝容與拜了拜,“殿下,草民姓王,正是王元敞之父。
“殿下是知道的,當年賣夜交藤給何家的人,就是我們,何家擔心我們把這事說出去,就從我們各家挑了一個人質軟禁起來。前陣子陽坡校場出事,除了元敞,其余人質都死了,我們幾家,為了要不要狀告何家,一直爭論不休。不告么,親人死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可是告么,何家勢大,我等如何得罪的起,眼下死的只是一個,往后要是死得更多,我等豈不是沒活路了
“說來慚愧,我們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決定不告。可是昨日,一直保護我們玄鷹司忽然撤走了,換成了巡檢司。草民自然不是說巡檢司不好,只是這樣的調換,讓草民等意識到一個問題,朝廷不可能一直派兵保護我們,有朝一日,風聲過去了,這些兵撤了,我們這樣的人活著,對何家而言,始終是一個威脅,到那時,何家要對我們下手,便輕而易舉了。所以我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離開京城,從此隱姓埋名。
“既然決定要離開,那么越早離開越好,我們人太多,一起行動,太易被人發現,于是決定分成幾撥出城。順序是我們抓鬮選出來的,祝家大哥挑了一,臨行,他擔心遇到危險,把小女與祝家老太爺留給我們照顧,沒想到,沒想到”
話未說完,只聽草棚子那邊,忽地傳來凄厲一聲“娘親”
青唯循聲望去,竟是適才的那個小姑娘伏倒在一具尸身前,流淚嗚咽出聲。
小姑娘的身影在這暗夜里單薄似飄零的雪片,而她身后的阿翁早已跌坐在地,不斷地抬手揩淚。
青唯見了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一陣荒蕪,握著劍的手漸漸收緊。
王元敞之父見狀,狠一咬牙,對謝容與道“殿下,我們知道錯了,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該畏懼何家的權勢為虎作倀,最后只能被虎反噬我們愿意敲登聞鼓,聯合起來狀告何鴻云的惡行,求殿下為我們做主”
“殿下”余下的藥商也道,“明日一早,我們就到宮門口狀告何家,求殿下為我們做主”
“求殿下為我們做主”
謝容與立在雪里,聽到這聲震四野的懇請,卻是一動不動。
好半晌,他道“本王還有一個問。”
“殿下盡管問。”
“你們”謝容與的聲音比方才還要涼一些,“除了何家還有什么別的仇家嗎”
一眾藥商面面相覷,棉襖男子接話道“殿下,草民都是做買賣的老實人,從不曾與誰結仇結怨,若不是五年前賣了夜交藤給何家,何至于有今天除了何家,不會有人想要殺我們滅口。”
是,他們手里有何家的把柄,除了何家,不會有人想殺他們。
可是今夜這場慘案,真的是何鴻云做的嗎
看看今夜的結果
所有藥商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選擇鋌而走險,將何家狀告御前。
這是何鴻云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