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的官員似乎沒想到曲茂今日會來,一名吏胥上前來道,“曲校尉怎么這時過來了真是不巧,眼下齊大人與宋大人都不在。”
那陵川州尹齊文柏是個格外勤勉的大員,通常是不到天黑絕不離開衙署的,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眼下霞光剛至,他居然不在。
吏胥似乎看出了曲茂疑慮,解釋道“齊大人與宋大人去了留章街,那邊似乎鬧了一樁假畫案子,人贓并獲。”
曲茂“哦”一聲,倒是一旁的尤紹多留個心眼,問道“既然出了案子,為何不將證人與嫌犯押解到衙門,反倒要勞動二位大人親自跑一趟呢”
吏胥此前礙于曲茂和謝容與的關系,沒有詳說,眼下聽他們這么問了,只好道,“這案子是由玄鷹司破獲的,聽說昭王殿下剛巧也在留章街。”
曲茂聽說謝容與也在留章街,、只道是出了案子也好,他近日無聊得緊,正愁沒樂子尋呢,懵懵懂懂地回到馬車,吩咐,“去湊湊熱鬧。”
留章街并沒有想象中的繁亂,湊熱鬧的百姓都被官差攔在外圍,根本瞧不清里頭發生了什么,往里走,只見一間叫作“點墨齋”的鋪子前立了數名玄鷹衛,除了齊州尹與宋長吏,尹弛與尹婉居然也是在的。
順安閣的鄭掌柜是一刻前被請來的,此刻他手中拿著一副畫作,正在仔細驗看。片刻他將畫作收起,呈遞給謝容與,“回官爺,這副畫作的確是東齋先生西山棲霞留景的仿作不假,仿畫人畫技高超,然形似神不似,只要認真查驗,不難辨出真偽。”
謝容與點點頭,將畫作接過。
點墨齋的馬掌柜的雙膝一軟,當即跪在地上,“官爺,求官爺明查,小的實在是冤枉啊”
說來他也真是倒霉透頂,昨日他接到一筆買賣,賣畫人自稱手上東齋先生的真跡西山棲霞留景,想請他估個價。點墨齋的馬掌柜不比順安閣的鄭掌柜眼光毒,并不能一眼辨出畫作真偽,又不想錯過這筆買賣幾日前詩畫會上,一副仿四景圖賣出了怎樣的高價,留章街一帶傳得沸沸揚揚。馬掌柜于是請賣畫人暫將畫作留下,待他請人來驗看后,再估價不遲,沒想到驗畫的人還沒來,買家就來了。買家稱是肯舍千金買東齋先生的畫作,別的一概不要,馬掌柜一時鬼迷了心竅,一咬牙,把西山棲霞留景賣給了買家。誰知這才過了一日,買家就退畫了,稱是自己買的贗品,非但要馬掌柜退還銀子,還要把他告到官府。
其時恰好謝容與也在留章街,聽聞此事,命玄鷹衛將點墨齋圍起來,又派人去州衙請來齊宋二人,尹婉與尹弛二人也是被玄鷹衛一并請來的。
馬掌柜聲淚俱下,“那賣畫的自稱漱石,把畫留在這里,再也沒來過,想來是聽到風聲,早也逃之夭夭了,官爺若不信,可查小鋪的賬簿。”
謝容與聽了這話,卻是不答,只問一旁的鄭掌柜,“幾年前,一名名叫漱石的畫師也曾到貴閣寄賣過畫作,可有此事”
這事謝容與才跟順安閣打聽過,鄭掌柜印象深得很,連忙點頭,“有、有。”說著喚來身邊跟著的伙計,回樓閣取來當年賬簿。
謝容與比對過賬簿,又道,“宋長吏,岑雪明失蹤前,所收藏的漱石畫作仿的也是東齋畫風,此事你可記得”
當日去岑雪明故居驗看畫作,正是由宋長吏陪同,宋長吏看了齊州尹一眼,只好應道,“回殿下,下官記得。”
謝容與聽了這話,再不多言,只對衛玦道“拿人吧。”
衛玦拱手稱是,兩名玄鷹衛應聲而出,到了尹弛身邊,當即就把他扣押在地。
尹弛似乎根本不解自己為何會被請來,眼下忽然被人扣押,更是莫名,他看著謝容與,“王爺您您這是何意”
衛玦道“玄鷹司已有證據,尹二少爺正是幾年前出售東齋仿畫的畫師漱石。證據為何玄鷹司不便在此透露,不過眼下您既然以贗品牟利,只能請尹二少爺跟我們走一趟了。”
尹弛聽了這話,似乎松了一口氣,他說“那王爺真是誤會了,月章學畫時,仿的不是東齋畫風,月章的開蒙恩師沈先生說過,東齋畫風莫測,非天生丹青大材難于精深,月章畫風踏實,學的乃水松、停梅居士等人,這個王爺只要看過月章的畫,一眼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