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原對他的怒氣還沒完全消下去,聞言不溫不火道“礦山里就是這樣的條件,帳子里已算好的,五爺要真怕熱,不如去監軍衙問問,正好,小昭王跟玄鷹司借住在那邊。”
曲茂倒是想去,但是一來,他一夜沒睡,眼下累極,實在走不動了,二來,昨夜他在山上撞見弟妹,到底沒憑自己本事保住她,清執有多在乎他這個弟妹,曲茂心里清楚,眼下弟妹脫險,身上還帶著傷哩,他還是改日再去賠不是。
曲茂這么想著,便沒在乎封原語氣不善,“算了,先給我找個通風的帳子,我睡一覺去。”
封原巴不得趕緊把他打發走,隨即招來一名兵衛,帶著曲五爺去通風口支帳子去了。
曲茂走了,章庭還在主帳中等著封原。封原壓根不知道章庭事先與章鶴書一通爭執,還以為章庭趕來,是章鶴書急派過來幫他的,連忙掀簾進帳,問“小章大人怎么一個人來了”
章庭道“我聽說將軍在脂溪查到了岑雪明的蹤跡,過來看看,因臨行繞去中州見了我父親一面,走得急,身邊沒帶人。”
說著,見封原眉間隱憂難消,“怎么,將軍沒找到人”
“找是找到了,就是死了。”封原說著,左右為難,爾后忍不住狠狠一嘆,“小章大人有所不知,老夫可能闖禍了”
“我們不是查到岑雪明冒名頂替蒙四藏來礦上了么。流放犯也是人,被發配做苦役,一旦有個好歹,病了死了,最后也要告知親友是不是這個蒙四本人吧,無親無故,所以他如果死了,礦監軍這邊要聯系的收尸人,就是當年給他定罪的中州衙門。但是近日我細一看案宗,才發現中州衙門里,那個所謂的收尸人,我曾經查過。”
封原心中焦急,這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章庭聽后,稍微理了理,才道“將軍的意思是,岑雪明在中州衙門有一個舊識,當年他頂替蒙四來礦上,把案宗上的聯系人改成了這個舊識,一旦他在礦上發生意外,礦監軍就可以寫信給這位舊識”
章庭想了想,“可是將軍何錯之有呢”
封原道“小章大人有所不知,當年岑雪明一失蹤,老夫就奉侯爺之命找過他,幾乎把他的親友都問遍了,其中包括這個中州舊識。但是唉,這個舊識,明面上跟岑雪明的關系并不好,我萬萬想不到他會知道岑雪明的下落,所以一時倏忽,把他放過了。”
章庭明白了,封原當年明明可以通過這個舊識找到岑雪明的,但他馬虎大意,漏掉了這個人。
“而今倒不是說我當年錯得有多厲害,小章大人你知道的,小昭王并著手下的玄鷹司,已經找了這岑雪明好幾個月,玄鷹司辦事之嚴謹,豈是尋常衙門可比擬他們肯定把岑雪明認識的人都查遍了,包括這個舊識我呢,因為當年倏忽,到了嘉寧年間,以為風波過去了,就不清楚這個舊識的去向了,可是玄鷹司不一樣啊,他們剛查過這個舊識,所以這個人這幾年的動向他們一清二楚。
“說回五年前,你道岑雪明為什么要躲來礦上,他是為了不被推出去背罪,是為了有朝一日,把藏著的證據拿出來,盼著朝廷給一個輕判。可是嘉寧元年,岑雪明不慎死在礦上了礦上死了人怎么辦礦監軍是不是就要聯系這個收尸的舊識,是不是就要把岑雪明的遺物還有骸骨交給他岑雪明能有什么遺物,他最重要的遺物,就是他藏下的證據”
章庭道“就是說,岑雪明死了以后,照道理,礦監軍已經把他的遺物交給了那位舊識,將軍因為當年倏忽,不知道這個舊識的去向,玄鷹司剛剛查過,卻是知道的。”
“唯一的好消息。”封原長長吐了一口氣,“礦監軍的人稱,蒙四死了以后,他們聯系過中州衙門,但是那邊一直無人過來收尸,岑雪明的尸骸被一把火焚盡了,死后并未留下什么。但是,我不信岑雪明藏到這礦山來,一點傍身之物都沒帶,我實在是沒法子了,只好把流放犯傳來,一個一個地審,沒想到正是我這個舉動,令小昭王生了疑。這個小昭王,定是與溫氏女廝混太久,一身江湖草莽氣,盡使些下三濫招數,昨晚居然差溫氏女過來把蒙四的案宗偷了后來雖不知怎么,案宗原封不動地回來了,但老夫敢斷定,小昭王肯定看過了,說不定他還復寫了一份,眼下正在細究呢”
“哪里不對勁”
監軍衙里,謝容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