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謝容與就到了洗襟臺下,他寅時才回到山中,幾乎一夜沒睡,然而他在雨中等了許久,登臺的士子與諸多官員都到齊了,依舊不見溫阡的身影。
“找不到溫督工了,這可如何是好”有人撐傘在他身旁問道。
雨太大了,高臺在雨中失了輪廓,謝容與抬目朝洗襟臺望去,“加派人手去找,洗襟臺是溫先生督造的,沒有他發話,拜祭之禮”
拜祭之禮暫緩嗎
謝容與頓住。
可沒有十足的理由,這樣盛大的祭禮,如何說緩就緩
玄鷹司的指揮使領命,調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命他們迅速在山中尋找溫阡,隼部的老掌使干脆帶著衛玦、章祿之往后山找去。
其時卯時已經過了,士子登臺的時辰定的是卯時三刻,在此之前,還需要拆去斜在樓臺外的支撐木樁。
后山山路崎嶇,終于,老掌使與衛玦幾人在密林間,隔著滂沱的雨聲,聽到了溫阡的呼救。
他被軟禁在林中一間廢棄的木屋中。
他的指上滿是血痕,手臂露在外的地方布滿淤青,似乎他曾妄圖憑一己之力地把這門撞開。
而地上攤著一封信。
是徐述白的信,信上說,那幾根支撐洗襟祠的主柱被他叔父徐途以次充好,換過了,他不知道他叔父是誰受指使怎么做的,告訴溫阡,是不清楚這幾根柱子,對洗襟臺有沒有影響。
徐述白不明營造之術,更不知道洗襟臺是祠上筑臺。
怎么會沒影響呢
那幾根主柱,是洗襟臺的基底支撐。
老掌使與衛玦幾人找到溫阡的時候,溫阡臉色白得連一點血色都不剩了,他甚至來不及解釋,只顫聲道“不能登,不能登會塌的”便朝柏楊前山奔去。
時隔很多年想起來,其實從來沒有人希望洗襟臺坍塌。
每個人都希望它好,希望它能高高地矗立在柏楊山中,永垂不朽。
只是,可能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吧,然后又為著這份私心,多走了一步,或是數步。
何鴻云為了立功為了斂財,換了洗襟祠的幾根木柱。
昭化帝在得知自己不能親自前往洗襟祠拜祭后,改祠為臺,以一場盛大的祭禮,紀念自己的功績。
老太傅太惜才,為了救被流放的士子,拿洗襟臺的名額跟章鶴書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