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那對輕輕握著刀叉的蔥白指尖。
容予的手似乎沒有什么力氣,握住刀叉的時候,白皙的肌膚上連一絲青筋都找不到,卻能見那瑩潤肌理之下的藍色血管,根根分明。
容予雖也出身美院,指尖卻沒有一絲薄繭,細膩柔軟,泛著淡淡的粉,好像一捏就可以捏出水來的珍珠。
郎舒齊的手指還未曾碰到他的肌膚,卻已能隱隱感覺到容予指尖的冷意。
就連溫度都那樣地,合他心意。
“阿予。”郎舒齊喃喃道。
他雖在喚容予的名字,但目光卻只呆滯地落在容予的指尖。
好想、好想把這樣的寶物據為己有
他雖畫過了人無數動態,卻還沒有單單畫過一雙手
他雖有滿滿一屋子的收藏品,卻還沒有一雙這樣漂亮的手
不對,與這雙手相比,那滿屋子的藏品又算得了什么
“郎先生”容予輕咳一聲,有意無意甩了甩頭,輕聲道,“這縷頭發有點礙事,郎先生可以幫我捋一捋嗎”
郎舒齊終于回過神來,而后意識到此處并非只有他與容予,還有一桌的人,只怕都見到了他方才的失態。
冷意很快浸滿了郎舒齊的眸子。
他抬起頭來,輕蔑地看了眾人一眼,甚至不再遮掩眼神里的滿滿惡意。
看見了又怎么樣
反正都是一群螻蟻,一齊弄死也就是了。
容予見他沒有動作,微微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直直撞上了那雙墨黑的眼眸。
他的目光太干凈了,干凈得幾乎不含一絲雜質,唯有瑩瑩艷紅輾轉不休,顯出一種既天真爛漫,偏又勾勾纏纏的魅來。
郎舒齊的心漏跳了一拍。
紅色是他最愛的顏色。
沒有一個吸血鬼能拒絕這樣靡麗似血的顏色,更何況是這樣干凈的紅色。
比他床邊日日摩挲愛不釋手的紅寶石還要耀眼而無暇。
又是一件讓人如癡如狂的藝術品。
郎舒齊連呼吸都放輕了,在容予溫和無害的目光里,緩緩點了點頭。
他要先將這樣美好的藝術品留在畫布上,然后
將容予的手和眼睛,通通據,為,己,有。
在密室里掛滿他的畫,每一幅都是不同的姿態、不同的角度,直至將他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節骨架都清晰地描摹在案;
砍下他的手足浸泡在冰涼的福爾馬林里,任那藍紫的血管汩汩冒出溫熱的鮮血,又被他一點一點吮吸;
剜下他的雙目封在松脂里,就像在琥珀里封存了一對上好的紅瑪瑙,可以捧在手心,壓在枕下,日日愛撫直至熠熠流光
郎舒齊的喉結艱澀地動了動。
他伸出手來,將容予額前的散發撩到耳后。
亦暫且將腦海里翻涌不休的暴虐情緒壓之腦后。
“謝謝郎先生。”
餐桌上的氣氛愈發詭譎,但容予卻仿佛無事發生一般,依舊笑得沒心沒肺。
而郎舒齊周身陰森可怖氣息,好似都在容予這一笑之間,冰雪消融。
郎舒齊輕輕握住了容予的指尖。
他不敢太用力,保持著恰如其分的力道,順著牛排的紋理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