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外,古艾拉聲音里帶著笑意,順著我的話講。
提到泥草魚,這種魚的上半截形狀是普通的魚頭,但嘴巴長得不像魚吻,更像昆蟲的咀嚼式口器,舌頭是數條長條狀觸手,下半截像某種毒蛾的幼蟲。總之非常具有視覺沖擊,但生吃味道甘甜,肉質爽滑。是我難得能接受的深淵特產美食。
每隔一段時間,古艾拉都會通過某種未知方法回到地面,去黑市倒賣珍貴的遺物和深淵的情報,為前線基地換取巨額的經費以供黎明卿研究。除了必備的壓縮食物,泥草魚之類物資也是古艾拉外出采購回來的。
在美食的誘惑下,我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意料之外的是,爸爸也在外面。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溫和而又寬容地說道,“奧羅拉,如果你不喜歡做實驗,我不會逼迫你。”
曾經為了消滅蟲災,向水中投放劇毒,為了開辟新的道路,將所有擋路的原生生物斬殺,焚毀沿途的所有植物的黎明卿,為什么唯獨對我這樣溫柔呢
我張了張嘴,“可是我想幫爸爸的忙。”
都記得啊,從來沒有忘記過,初次見面時將我抱起的爸爸;耐心地幫嬰兒時的我沖奶粉、換尿布的爸爸;喂我吃東西前給我擦手的爸爸;空閑時抓原生生物的幼崽陪我玩的爸爸;送給我奇怪的生日禮物的爸爸;不在意我過于成熟的表現、以平等的姿態毫無保留地教導著我的爸爸;經常關心我身體狀況的爸爸
我對“爸爸”這個詞的概念,全部是在黎明卿的陪伴下建立起來的。
因為不想失去,所以時刻想著回饋這份“愛”。
隔著那張漆黑的面具,我能感覺到黎明卿認真地注視著我的眼睛這一世,它是冰藍色的,據古艾拉形容,它像枯萎水晶窟里散發著微光的液鈦礦石。
片刻之后,黎明卿感嘆道,“真美啊”
在美麗的事物面前,他總能克制自己的研究欲,不讓自己損壞了這份美麗,甚至主動去成全。
于是,我分配到了藥物研發的任務。
研發新的藥品也是前線基地的主要收入來源,不可謂不重要。
我感受到了爸爸對我的重視。
由于某一次轉生有過藥物研發的經驗,我很快研究出了成果。在此期間,古艾拉給我帶來了一位助手,是一只兔子外形能直立行走的生骸,渾身毛茸茸的,似乎保留了人性和自我意識,看不出性別。名字是“娜娜奇”。
古艾拉介紹說對方變成生骸以前在地面上生活。
我頓時提起了興趣,問了娜娜奇一些地面上的事,比如世界格局、各國政體之類。
剛開始娜娜奇表現得有點自閉,不愿意和我說話,在我鍥而不舍地靠近下,逐漸流露出了傲嬌的一面,告訴了我很多前線基地之外的事,還問我是不是波多爾多黎明卿的親生女兒,卻對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
后來我才知道,娜娜奇是和它的好朋友米蒂被黎明卿誘騙到深淵里來的,還與眾多孤兒一起被依次進行了深淵詛咒負荷實驗。除了它在米蒂的幫助下保留了自我意識,其他的孩子都變成了靈魂被囚禁在肉體里、無法與外界溝通的生骸。
而國家為了深淵帶來的利益,不僅專門培訓孤兒從事探窟家這個傷亡率極高的職業,甚至默許了黎明卿的所作所為。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如果沒有黎明卿,人類的探窟技術將再度止步不前。
我感到渾身發冷,分不清是因為黎明卿的殘忍,還是因為娜娜奇口中的那個女孩的名字。
源于黎明卿的需要,古艾拉自愿放棄自我意識,讓自己的身體成為了他意識的載體。
幸而這次附身很成功,不然前線基地里又要多一名只會遵從指令重復簡單行動、連排泄都控制不住的清潔工了。
對我很來說,古艾拉是看著我長大、感情深厚的叔叔。而對爸爸而言,讓一直忠誠地追隨他的古艾拉作為新的分身,不過是因為古艾拉是最優選罷了,這樣做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基地里的剩余祈手也沒有一絲兔死狐悲的情緒,似乎都認為為了黎明卿付出生命是理所應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