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遇到活著的人類,背上的槍械似乎也沒有了攜帶的必要。這讓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類。
將干凈的雪放在吃得干干凈凈的罐頭里,等待它化開變成可飲用的水。天色暗了下去,我看到前方有一個廢棄的工廠,微不可覺的喜悅涌上心頭。
驅車進入補給站,用冰塊和雪堵住了工廠被炮彈轟炸后漏風的破洞,我開始尋找工廠里是否還有可以使用的物資。
土匪一樣地翻箱倒柜后,我幸運地找到了一袋壓縮餅干和兩個過期的軍糧罐頭。又可以多活幾天了。
補充了食物和水,我撕開壓縮餅干的包裝袋,吃了一塊緩解了一下叫囂著饑餓的胃,又把硬得跟石塊似的餅干珍惜地放回了口袋里,躺在履帶車的座椅上休息。
人一停止忙碌,就容易瞎想。
不可避免的,我想起了自己轉生的上一個世界,在那個深淵的世界里,人類雖然茍延殘喘,但確實存活了下來。而這個世界,沒有阿比斯的詛咒,沒有危險的原生生物,卻被人類自己所毀滅。
愛因斯坦先生說他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戰用什么打,認為第四次一定是用石頭和木棍。如果在以后的轉生中有幸相遇,我一定會告訴他,人類假如非要自相殘殺,甚至不需要武器。
我忽然想起愛因斯坦先生晚年沉迷神學,似乎很多科學家晚年都會如此。
這個世界的宗教是在末日開啟后興起的,越來越多的人類信仰宗教,向并不存在的神明祈禱,希望神能寬恕人類的罪孽,讓人類死后得以升向天國,以另一種形態繼續存在。
但是除了被死亡遺棄的我,經歷了這么多的世界,我一次都沒有見過天堂或者地獄。
死亡就是死亡,對所有生物都是公平的。
當日記再也寫不下一個字的時候,我的履帶車報廢了。
四年來,它跟著我踏遍了這個世界的許許多多個角落,翻過山丘,蹚過河流,在殘垣斷壁中穿行,一直沉默的履行著它的使命,是我最忠實的朋友。
它身上的油漆斑駁,遍布劃傷,有些地方凹陷了下去,內部的零件也老舊生銹,行駛時的噪聲越來越大,仿佛一個疲憊至極的病人在痛苦地呻吟。
現在,我唯一的朋友死了。
我沒有再修好它,而是擁抱了它一下,背著機槍,帶著我的日記徒步前進。
刺骨的風雪似乎小了許多,沒有以前那么冷了。
我瞇起眼睛,看到了那座佇立在世界文明中心、高聳入云的鐵塔。
根據在廢土上找到的殘留下來的紙質資料,我得知了逃到高塔上的人類精英為了消滅智械,發明了能夠吞噬機械能源的不明生物,最初確實取得了優勢,卻沒料到機械終究是機械,不像人類有血肉之軀。
發現無法反抗不明生物,智械們一致決定向人類發射了究極武器,使地面上的所有生物滅絕,自己也迎來了毀滅。
“你好。”
進入高塔時,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條件反射地拔槍上膛,對準了聲音的起源。
那是一個智能機器人。
牢記著人類與智械的對立關系,我沒有放下槍,雖然知道槍械的殺傷力打不穿對方的外殼,但手里有武器能帶給我安全感。
“對不起,嚇到你了嗎我不是故意的。”
智能機器人頭部的電子屏幕上“==”的表情變成了“tt”,無措地向后退了幾步。
很久沒有與人交流,我都快忘記怎么說話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會說話的生物,又見對方似乎沒有惡意,便壓低了槍頭。
我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你知道怎么上去嗎”
智能機器人的表情變成了“nn”,電子音聽起來有些活潑,“知道呀,去找升降梯就可以上到高層了。”
我保持著警惕,聽著對方喋喋不休地說著這座高塔過去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