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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今夜眷顧于你。
1
你看見一個黑發綠眸的男人。
在遍布奇異發色的世界中,這當然不是多么特殊的、能讓人眼前一亮的顏色。它普通又無聲,如同黑這個包容一切的色彩一樣,是平坦可忽視的背景板。
他拉平的唇線靠右側,有一道傷疤豎直貫穿,啟唇言語時總讓人忍不住將注意力投注于這尊石像蘊含歲月的裂縫,遐想這痕跡的來歷和緣由。
黑發男人沉默地任由妻子挽住自己的右臂,沒有口袋的衛衣使他彎曲胳膊延續的右手也莫得存放的地方。他只能古怪又順從地彎臂,手虛浮的固于身側,保持著這個一看就和舒適無關的姿勢。
丈夫的存在感低到發指,正常人多少會產生微小咒力的常識于他身上成了個偽命題。若不他是身上沾染了蛛絲般源自嬌小妻子的氣息,你這個蹩腳咒術師也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你當然察覺不到。
畢竟連一年后的五條悟,都無法避開來自這個陪伴于家庭的、毫無存在感的寡言男人那斬斷命運的一刀。
普通人也許會驚嘆于男人過于優秀的身材和俊美的相貌,你卻呆滯又突兀地站在原地,腦內狂風席卷徒留一地狼藉。
年輕的、熱的要死卻聽妻子的話穿上衛衣來海邊散步的、普通家庭里被泡的軟乎的天與暴君。
“嘩啦”
又一輪新的海潮貪婪吞噬沙灘,沒入海水的陸地是與中央澈藍波光的海面截然不同的混雜黃褐,殘陽泣血染紅遠方稀薄的暮云。
你選擇的位置正好被海水青睞。
在一眾赤腳踩著沙灘體會大自然饋贈的旅人中,你的鞋面被淋得濕透,鞋內充盈著難耐的濕,襪子也濕漉漉地黏著腳趾。
恰是逢魔之時。
空蕩胸膛里驀地劇烈跳動的心臟崩壓血液,太陽穴仿佛潺潺涌過什么森冷滑動的蛇類,傳遞于大腦皮層的感知在這一瞬間敏銳到刺骨。
意識到自己目睹了什么的你被那名丈夫翠綠的眼珠沉甸甸壓過,似乎是評定了一番你菜雞的實力,男人毫無興趣地轉頭,將所有能榨取的溫柔灌于自己愛人的笑顏。
你們擦肩而過。
暮色侵染的白金沙灘成了濃郁昏沉的一汪、即將融化的半凝固琥珀,也固定了你的雙腳和思考。
海膽頭的男孩似乎很好奇,穿著可愛狗狗圖案衛衣的他仰頭瞟過你這個停在沙灘上的怪人一眼,你僵直的余光瞥見他翹起搖晃的黑色發尖,以及那深綠澄澈的色調。
“媽媽”
男孩不安地攥緊相較而言母親寬大的手掌,年幼的孩子還不懂得隱藏情緒,雖是天性安靜又被父親取了女孩般惠的名,卻還是孩童心性壓不住話頭和疑惑。
“那個姐姐”
稚嫩童聲逐漸遠去,捍衛家庭的黑豹沒有理會你這個三流咒術師的異樣,天與暴君山般駐守于自己的妻子身旁。
這是命運奇跡。
這是是錯誤時間。
太過于震驚以至于忘記呼吸的你只覺胸腔堵的難受,鼻腔也不住地發酸。在憋悶窒息感簇擁包裹的那一刻才生理性大口吸氣,缺氧導致的慘白指尖陣陣發涼。
你沒有回頭張望。
顫巍巍佝僂身軀喘氣的少女看起來狼狽又可憐,毫無血色的唇瓣卻扯出一個、任何人都能判斷出是由心而發的笑來。
2
繼見到打碎你屏障的虎杖悠仁之后,那些糾纏你的記憶、痛苦哀慟的未來、纂入命運的劇情,便成為不受控制意圖撕碎理智牢籠的饑餓兇獸。
如不可遏制的嘔吐欲望,折磨地你眼底青黑愈發明顯。
夜夜不能寐,日日不能眠。
白日所見的青蔥神明們,也不再是最初讓你欣慰幸福的蜜餞。
五條悟懶散丟至你手中的糖果,夏油杰關切友好的問候,家入硝子攥著你細腕拖向宿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