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是刻意要讓你難過、要讓你痛苦,挖著心倒騰出你最寶貴的歲月,再揉捏著血淋淋的事實甩在你臉上,譏諷你的自以為是。
不要。
跑起來。
通往山頂的階梯,一共有八十八重鳥居。
小道兩旁是郁郁蔥蔥的樹林,每次課堂上惹了夜蛾正道生氣,你們都會被塞一把掃帚可憐兮兮地用手掃這千級臺階,從山腳一路掃到咒高門口。
趕不上食堂就去買販賣機里的泡面,為每個人吃什么味道石頭剪刀布,再躺尸在隨便哪個人的宿舍選出個倒霉鬼去燒開水泡泡面。
不要再想。
春與夏交接的暖風呼呼刮過耳廓,你卻冷得直發抖,幾次差點一腳踏空摔下去。
滾開。
腳尖踏上最后一節臺階,你發了瘋地往里跑,一腳濺起破碎地磚里匯聚的小片鮮血。
你知道這是誰的。
廣場被暴力拆卸,犁出聲勢浩大的、幾人深的圈狀深坑,碎石與房屋的殘破木料錯綜倒伏,你艱難爬過廢墟,艱難地在心里打氣,安慰自己說不定事情沒有那么糟糕,說不定奈奈的死只是意外。
強壓下因想到禪院奈奈而堵住咽喉的悲愴,你想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說、說不定禪院甚爾沒有死,天內理子沒有死,夏油杰的心沒有出現裂縫,說不定五條悟和禪院甚爾不打不相識
你說不出口了。
心跳、呼吸、血液在這一刻通通凝固,你再也編不出來可笑的瞎話。
丑陋的的毛毛蟲咒靈。
只剩下一半身軀的、你曾在那個溫暖小家里見過的、屬于禪院甚爾的咒靈。
屬于天與暴君的咒靈。
蠕動著,出現在你面前。
4
突然間,支撐著你向醉酒女人鞠躬,支撐著你按下渡邊茂號碼,支撐著你一路打出九十八個電話、穿過八十八重鳥居、從山腳到山頂跑過千層臺階的力量
驟然消失。
就像之前一年幸福的日子,就像禪院奈奈和禪院甚爾的生命。
就像惠的家一般。
沒有了,不在了,被奪走了。
塵埃落定。
接下來呢,下一個死的是誰呢
要從你身邊奪走誰的性命,譜寫誰的悲劇
誰會叛出咒術高專,誰會死無全尸,誰會獨臂死在摯友手中,誰會死在涉谷,誰會封印于獄門疆,誰會孤身一人留守高專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的脊梁被壓斷,你一下子雙膝著地癱軟跌坐在地上,發了瘋地弓身跪下,像只飽受折磨傷痕累累、只能靠蜷縮身體保護自己的野貓。
右手手腕的傷口堪堪凝固,十指指尖用盡全力摳挖戰后狼藉的地面,碎石嵌進手心,血肉模糊。
凄厲尖叫劃破咒術高專的天空,這簡直不像是從人類口中撕扯出的聲音,更貼近你終日祓除的咒靈。
多么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