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是個什么東西”
1
山洪傾瀉的頂端,一個男人拖著個不知名的東西一步一步踏著臺階往上走,其淡定態度好像散步于曠野竹林,而不是災難現場。
若是七海建人在場,定能指出這是在山腳雙方對峙時,突然站出來支持讓他們上山的年輕人。
此時,男人額頭捆綁的繃帶已經解開,露出底下猙獰的縫合線,堪稱俊秀的臉瞬間平添幾分陰森恐怖的味道,再加上他手里拖著的難以判斷的玩意兒。
他拽住少女折斷的手腕,破爛黑色校服下是纖細白皙的小臂。
濕漉漉黑發蜿蜒,像是白瓷表面不可忽視的裂痕。她以活人無法扭曲的角度古怪歪頭,長發沾滿了泥巴和枯葉,胸口布料呈現詭異的凹陷弧度。
拖在地上的另一只手被邊緣鋸齒狀的葉片劃破,溢出絲絲血線。原本應該存在無名指的地方空空蕩蕩,只剩下個光禿禿的指根,隱約能窺得鮮紅血肉包裹的白骨。
皮肉綻開的邊緣粘連著泥土,因泡水太久泛白蜷縮。
像個被殘忍折斷枝干的樹樁。
就算只看上半身,這人也一定死了。
至少從外表看,她肋骨在撞擊下粉碎凹陷,更不用說斷裂碎骨插入柔軟臟器的后果。
臟器大出血,感染,高燒,骨折隨便哪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都夠她死上一回,更不用說是全套了。
若是看下半身
啊,她沒有下半身。
少女腰部以下如她的無名指般空蕩,附著黏在身體表面的布料顯出比黑更深的色澤,那是被血一寸寸染紅凝固才能達到的程度。
山間小道,偶爾會有攔路的枝葉。
稍韌的枝條掀起女孩的衣服,紅與白混合的內里剎那暴露于空氣中,像極了快餐店里沙拉醬與番茄醬交替,粘稠且惡心。
男人一路走,手里拖著的女尸一路淌血。
久而不散的血腥味絲毫沒有影響男人愉悅的心情,他像是終于能夠觸碰巨龍鎮守的珍寶的盜賊一般,拖著女尸穿梭于霧氣彌漫的山間小道,絲毫不顧及那殘忍死狀。
不,也許不該稱之為女尸。
畢竟,尸體是不會呼吸的。
2
黑發的孩子手里捧著皮球。
無神的綠眼睛盯著條紋格的橡膠球體,濃郁暮色自隨風飄蕩的窗簾踱步于男孩不羈翹起的發尖。
禪院惠在白犬躍躍欲試地搖尾中隨意將手中皮球擲出,玩具皮球與木質地板碰撞、彈起,重復兩三下后被白犬撲住,嗚咽著用鼻尖聳動玩具靠近自己的主人。
額頭印有咒文的黑犬則趴在他身邊,溫熱柔軟的皮毛與男孩裸露的小腿相貼,蓬松尾巴環住禪院惠的腳腕,沉默陪伴著不言不語的主人。
孔時雨又一次想嘆氣了。
經營孔氏事務所,背地里牽線無數人命生意的黑中介此刻坐在你為惠租住的房子里,漆黑瞳眸中倒映出無數道赤色紅線,麻木地看著它們有條不紊地穿梭于房間天花板,墜下圓潤的弧度。
犯了煙癮的成年人咋舌。
他瞥了眼好似無害裝飾品的紅線,再無力掃過籠罩這房子的層層帳,疊壓之下原本黑漆漆的巧克力醬堆砌成厚實巧克力磚,令人無法想象那個年紀輕輕的咒術師小姑娘究竟對這座房子,或者說是房子中的人下了多少守護性質的結界。
而那紅線,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的裝飾品。
“你姐姐、額,那個人好了好了,她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