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男人開口,空蕩客廳中一時間只有他一人略沙啞的聲音回蕩。
已經是這個家老熟人的孔時雨頂著小海膽冰冷的注視努力找出個對你的代稱,幾經更換后選擇了最簡單的,“她今天回來,有想好怎么和解嗎”
男人滄桑嘆氣。
“你和人家冷戰什么呢,她可是花了大價錢讓我守在這的”那像極了舊人的臉自角落陰影里探出,黑白雙犬沖男人齜牙,喉嚨里擠出稚嫩的嘶吼。
孔時雨苦笑著連連舉手投降,就算如今這兩只式神因為小主人的咒力供給有限還沒有展現最佳狀態,狡猾的男人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御三家之一、禪院家立根之本的威力。
十種影法術。
被禪院家視作廢物的天與暴君,居然在逃離家族后與一個普通人結合,生下了禪院家斷層百年的十種影法術。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戲劇大師也譜寫不出的荒誕笑話,孔時雨至今還記得自己被那個要出遠程任務的小姑娘第一次帶到這個家里時,死死盯著傳說級別的玉犬目瞪口呆到煙管掉落,燒了人家一條地毯的蠢樣子。
“行行行,我不說了,你自己知道。”
檢討一波自己果然沒啥親和力的男人抬頭,明顯手作的貝殼風鈴掛在一根最粗最紅的線上懸于半空,粗糙的做工一看就知道是你這個、幫小孩做幼稚園美術作業的未成年監護人做的。
“我們惠一點都不想她回來,今天沒有像以前一樣進房間和玉犬玩也完全是因為客廳空間大,和能夠第一時間見到她這種事一點關系都沒有。”
理所應當的,禪院惠沒有說話。
小海膽只是再次把球扔了出去,雪團子樣的小狗崽一個飛撲掛上了條位置略低的紅線,未來威風凜凜的式神玉犬打了個滾,空氣中飛舞雪白毛發。
孔時雨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舌尖掃過干燥唇瓣潤了潤,煙癮上來的黑中介換了個窩在沙發里的姿勢,打開電視想挑個兒童節目解悶。
抽煙是不可能抽的,要是被你知道他給禪院惠吸二手煙,平日里軟面團似的小姑娘怕不是要把紅線抽在他臉上。
“女人是世界上最難搞的物種,但你家這位可以說是最容易滿足的。”
歷經風霜的成年人對你的性格嘖嘖稱奇,給狀似不在意但耳朵支愣起來的冷臉男孩想辦法,指尖拂過茶幾上那束插于透明花瓶里的滿天星,清澈的水告訴孔時雨這些天定然是有人在悉心照料它。
“你只需要笑一笑,再加句歡迎回來。”
還能是誰呢,總不能禪院家的式神還有給花換水的功能吧
想到這,黑發黑眼的男人摩挲嬌嫩花瓣,好像模糊明白了點為什么那個咒術師殺手為什么會將孩子托付給一個咒術師小姑娘,為什么會把他的聯系方式給出去。
禪院甚爾
“她絕對會開心的,惠。”
孔時雨抿了口清水,默默抱怨你家里真是文明又健康,除了白水就是牛奶。
“你只要等她回家就行。”
“啪”
兩聲響碰撞糾纏,黑中介嚇得下意識摸向懷里的槍械,跳起來想將懵懂的孩子抱住。
可什么都沒發生。
他只看見那個父母雙亡后沉默寡言的男孩呆滯在原地,抬頭死死盯住自己身后的方向,綠色的、像極了他父親的眼眸瞳孔緊縮,皮球失手滾落。
曾家庭美滿、又在短短一個季節中失去父母的孩子,被你即使再怎么痛苦、也拉著手堅持守護陪伴的小海膽,禪院家遺失在外的十影法,會因無數次目睹你傷痕累累歸家而發脾氣想讓你不再做咒術師的惠
拿不住玩具了。
代表主人心情的式神驟然哀嚎嗚咽,像是被不存在的事物猛踹一腳,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不成形的哭喊,原本柔順的毛發炸成雞毛撣子。
倏忽間,孔時雨似乎感應到什么。
他脖子一卡一卡的回頭,心里嘲笑自己簡直能去跳機械舞,又想著要是什么東西砸壞了定然要毀尸滅跡別被你這護崽的小姑娘追著打。
等等亂七八糟的念頭充斥這位黑中介的腦子,卻在看清發生了什么后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