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洪中被拉出一條命的黑發少女沒有尋常咒術師的消極,反而更加熱烈的生活,拖著條瘸腿在高專四處溜達,還一反常態主動參與了咒術師等級考核。
“沒事。”夜蛾正道低頭,不善言辭的師長沉默注視自己的學生,半晌,他厚重粗糙的手掌僵硬地、輕輕地碰了碰她的發頂,安穩深沉的嗓音緩緩,“你做得很好了。”
也許是逢魔之時,鐵塔似的老師笨拙安慰雖然他本人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這句話,但是,他莫名覺得、也許是傳說中的本能,反正現在一定要說。
不然就沒機會,也沒人會對她說了。
“后天的探查山村是你晉升后第一個任務,身為特級的杰帶你完成,結束后悟他們好像在計劃慶祝。”
毫不猶豫出賣兩個dk小計劃的成年人看你眼里亮起的光,一種莫名的、對青春感慨的情感充斥硬漢的心,讓他在送走你時冒出一句“把咒骸帶走吧,反正是很久之前做的”的謊話來。
臨走前,夜蛾正道突兀道。
“你也是我驕傲的學生。”
不過,沉迷小胖鳥咒骸的學生似乎沒聽見。
這聲遙遠的承認埋沒于雀鳥的嘰嘰喳喳與她的笑聲中,似烏墨入水融化擴散,蕩然無存。
2
夏油杰在約定的居酒屋等待,桌上擺著兩杯醇苦的清茶。
波瀾的褶皺隱隱綽綽倒映出他留在脖頸兩側的黑發,松散翹起的發尾戳著少年耳垂處點綴的烏黑耳釘,長度剛剛觸及肩膀。
下班后的特級咒術師還穿著高專校服,清瘦不少的身體讓本就偏大的衣服更松垮,大拇指與食指環住波浪凹凸的杯具,露出一截的手腕消瘦卻不失力量。
他在等你。
這次任務對咒靈操使而言是難得的放松,那處海邊漁村咒力濃郁的原因是一個覺醒了特殊咒術的孩子,懵懂且不知自己掌握的是什么樣的力量,對突然能見到的怪物警覺又害怕。
一直守在母親的床頭,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
由此引發的家庭悲劇并不少見,起碼在這個夏天夏油杰就見識了不少,具體劇情他都能倒背如流。
無非是孩子一腔熱血的守護,大人無法理解的疏離。
再有甚者就是在長久消耗戰里受不了突然面露驚恐尖叫的孩子,那血緣的愛意沖刷殆盡,從百般呵護到面露難色,最終結局要么是認為覺醒了天賦的孩子為精神病,要么就是厭棄險惡。
所以,當那位柔弱的母親抱住昏迷的女兒哀求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時,牽扯出禮貌笑容的特級咒術師垂眸,慢條斯理講述重復說過幾百次的咒術世界觀。
高潔正論的脊梁后生出陰暗鬼魅,在清朗聲線的遮掩下于黑發少年耳邊惡狠狠呢喃。
反正就是那一套吧,尖叫、不可置信、大喊著他是騙子嚷嚷著要找警察抓他。
“那么。”膽怯的母親摟住孩子的手微微放開,在粘稠惡意譏誚著不過如此,還是猴子的聒噪中看向面若佛的少年,發著抖躊躇問,“這孩子、她眼中的怪物,她看見的世界”
怎么,是要問該怎么治好這種疾病還是你這個騙子快滾開,打好腹稿的夏油杰森然眉眼瞥向坐在床邊抱著孩子的女人,眼底沒有一絲笑意。
無非是這兩
“我看不見那些怪物,我該怎么保護她呢,先生。”
惡意的呢喃驟停,仿佛被燒灼般燙了回去,縮回大義脊梁的裂縫。
女人驚恐到戰栗的話語還在繼續“我得保護她才行,那些看不見的怪物有什么辦法驅除嗎,靈水,符咒,香囊我可以買的,多貴都行”
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人類的本能,貧苦漁村的女人沒有姣好的容貌,海邊長年的風吹日曬使她皮膚暗沉粗糙,烈日曬出勞作捕魚的斑點。
她骨節粗大的手猛地想要拽住夏油杰的衣袖懇求,又在指尖快觸及的剎那堪堪停下,帶著怕冒犯他的怯懦。
“求求你,救救她、或者告訴我該怎么做,怎么樣都好”
在黑發少年怔愣的注視下,滾燙的、炙熱的莫名之物逼退那苦夏蟬聲,貼合夏油杰凸起的喉骨,讓咒靈操使不自在地別過眼去,含糊回應女人的問題。
他說了什么呢
好像還是那一套說辭,在單身母親過于熱烈的目光下特級咒術師的態度微不可察軟化,當著她的面放出更為強大的咒靈清掃這一片區域的詛咒,順便輕撫昏迷孩子的額頭,輸送咒力幫忙理順紊亂的稚嫩力量。
順便,夏油杰在心里默默強調只是順便,在女人千恩萬謝鞠躬告別時抬手,將吸吮攀附她小臂的蠅頭一擊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