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醫療執照頭疼的人嘴一張一合,莫名讓五條悟想到即將干渴致死的、被沖上岸的游魚那種尚且活著卻死氣沉沉,于無法呼吸的世界苦苦掙扎的可笑樣子。
當咒術高專的最后防線沉默著一言不發時,她的存在感會跌入塵埃,像古老畫卷中司空見慣的邊框紋理。仿佛天生就是那般少言寂寥的模樣,孤身一人穿梭于生死之間,生來就是咒術師最堅固的后盾。
“真是厲害啊,高專那位。”
五條悟不止一次聽過自己身邊的輔助監督感慨同期的強大治愈能力,除了咒術師外自己的同伴還負責其他人的生命。
雖然輔助監督在上層眼里也是一種雞肋般的可消耗資源,但有辦法讓資源多堅持一會兒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至于醫者本人的狀態,沒有人會在意。
“反轉術式可真是”
“是啊,家入前輩把我所有傷口都治好了,我明天就能出發去下一個任務。”
“工作效率提升不少呢。”
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
家入硝子又不是一生下來就拿著手術刀解剖、縫合、探查同類的尸首,再用最冷靜客觀的文字將人的一生濃縮成螞蟻大小的黑白文字,寥寥幾筆終結其一生。
煙草與醫用消毒水的混合炸彈襲擊最強之人的五感,讓白發男人不自在地皺鼻子,無所不能的六眼藏匿于圓框墨鏡后,五條悟這兩天在思考要不要換成繃帶之類的遮擋物。
六眼的全方位無死角讓他就算在低頭查看手上的文件順序時,也能看清辦公椅上那人慢吞吞轉向自己方向的動作。
漂亮藍眼睛于室內虛浮游動的暖茫與塵埃顆粒中清晰窺得女人手里攤開的書籍、辦公桌上平躺的各色劃重點水彩筆、珊瑚絨薄毯折疊的痕跡,以及工位之間間隔的玻璃擋板上被紙膠隨意貼著的拍立得照片。
照片里頭的人有著并不奪目的亞麻金發,穿的是與咒術高專格格不入的應聘西裝。
五條悟從來都不是個話少的人,至少在熟系的人面前不是,所以他第一時間發出嘲笑,喉嚨里溜出一點都不符合教師這個嚴肅身份的動靜。
“噗嗤,七海那家伙是抹了多少發膠啊,這么用力真的不怕英年早禿嗎哈哈哈哈哈。”
“人家很努力了,可是順利找到了工作。”
“嗨嗨,的確,他如愿以償的離開了狗屎咒術師。”五條悟一屁股倒著坐上另一把辦公椅,腳尖抵著某個滿是灰塵的柜門,大長腿一蹬,底盤四個滾溜滴溜溜轉。
輪子在快碰到垂于地面的珊瑚毯子角時堪堪停下,將精致到煩人的臉蛋懟進家入硝子的視線里,“我可是剛辦下來任教手續哦,那群老頭子見我不回家族就卡著流程不動彈,我可是好言相勸才順利通過。”
“這就是五條家祖宅翻修的原因嗎,看來論壇上的疑團破案了。”
自知讀不下去的家入硝子合上書本,作為書簽的某張照片夾于其中,某張熟悉到陌生的笑臉倒映進蒼穹的世界,一晃而過藏于紙頁中。
那一張,背景為游樂園娃娃機的三人照片。
如果算上拍這張照片的人,勉勉強強算個薛定諤意識流四人合照。
沉默短暫地蔓延,它像是上層苦苦尋覓能壓制愈發強大的五條悟的最佳武器,普普通通的照片在這一刻擁有難以言喻的威力。
腐朽過去的美好化作藤蔓,于最強存儲甜點的胃袋里如其寄生的宿主般肆意生長。
尖刺劃破內臟,繁茂綠葉填滿五條悟的胸膛,堵住食道,最終將最強的咽喉塞得滿滿當當使其說不出話。
五條悟閉上了喋喋不休抱怨老橘子的嘴。
說起來,直到最后。
還是,沒有四個人的合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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