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做了個夢。
之所以清楚地知道是夢,因為夢里江寄在輔導他功課。
不再是禮貌而私密的個人空間,小舟的桌子也挪來書房。兩張桌子一高一矮,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而他們人也要配合桌子并排。
小舟埋著頭,他怎么仔細辨認都看不出練習冊上寫了什么題目,只能根據江寄在這里而推想,也許是語文。
江寄就是平時去上課的衣著,小舟眼睛看不清,鼻子卻堅定那是他們現在在用的馬鞭草檸檬的沐浴液香。
那么江寄現在應該才洗完澡。
小舟心神不屬,題壓根做不清楚,更不要說卷子本身就無題可做。
可這樣江寄都不管。他單手拿書,兩根手指托著厚重的書脊,沉浸在自己的學問研究里,是小舟最不能要的老師。
這個老師不稱職,在夢里小舟也很壞。他越做越煩,轉筆、摁筆端的彈簧,最后沒個正形地趴在桌子上,然后就被捉拿。江寄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典籍中抬頭,握住小舟的右手,那份力道如同隱性的戒尺,帶著一點訓誡。
江寄的強勢在這個夢里展露無遺,他捉住小舟這只手,就好像這只手是他的了,挾持著小舟一起握筆,就開始答題。
筆在自己手中,但小舟不知道自己寫了什么。
他的走神很快就被江寄指出。
“你分心了。”
江寄懲罰他,手指分開小舟的手,每一根都伸進小舟的指縫。
筆滾到地上。
小舟嚇醒了。
當第一眼看到的還是江寄后,小舟卻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慶幸,好像害他的只會是夢里的那個“江寄”,而現在的這個則讓他身心依賴。
江寄被小舟吵醒了,問“做噩夢了”
他的聲音比往常要低一些,像最溫暖的被子,引得人要埋到他的懷抱里去。
小舟點頭,腦袋整個地往江寄肩膀上蹭,和江寄嘟嘟囔囔地告狀。
“你訓我了剛才”
“什么時候”
“夢里,說我做題態度不認真。”
聽起來胡攪蠻纏。
但江寄沒說話,只是從他攬著小舟、還會有規律地拍背的舉動上看,他好像完全接納了小舟的批評,仿佛附和怎么會有這種人。
江寄的這種態度極大得取悅了小舟,小舟開心乃至安心地長長舒了口氣。
呼吸徐徐地噴灑在江寄滾燙的皮膚上又返回來,這一趟呼吸也許只走了一兩秒。
他們原來貼得有這么近。
挨一張桌子會讓小舟告狀,現在睡同一張床卻安然無恙。
這真是世上最大的雙標。
床當了替罪羊。一米二的寬,除了兩個人好像卻是什么也容不下,所以沒有上衣,也算理所當然。
今晚小舟實在做了太多的夢了。
現在他徹底醒了,第一反應是確認江寄在不在旁邊,不在,才敢信真的醒了。
他拿起手機,才凌晨一點。
手機屏幕在暗亮之間反射出一點他的臉,小舟上看到的是木然得甚至有些冷酷的自己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怎么會好意思做這樣的夢,并且當時夢里還坦然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