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黎看看傅醒,自家隊長對那妹妹格外上心,總不能按常理做決定啊。
他不知道該不該附和,男人的話卻像一把敲鐘槌,嗡的一聲喚醒了當局者。
無論姜曜的訴求是什么,她希望他們反目,那就先反目吧。
但以什么名義,“反目”程度都由他說了算。
“這個說法可以。”傅醒點點頭,“就說她故意挑撥是非,激起內部矛盾,破壞整個平安小鎮的和諧。”
男人沒想到自己的說法真的被采納了,整個人容光煥發。
“是吧,咱就沒必要遷就姜曜啊”
程千帆心里覺得不得勁,道“那我們就真的站在姜曜對立面了”
“沒關系。”傅醒已經徹底穩下來,行動章程也在心中落實完畢,“我們本來就站在所有玩家的對立面,并不是只針對姜曜,而這次姜曜說的話,也只是小孩子心性,受人誣陷后百口莫辯,一生氣干脆拉所有人共沉淪,決心攪得整個平安小鎮不得安寧,報復而已。”
徐行想要利用悠悠眾口拿姜曜當靶子,那他也可以說是眾人以訛傳訛惡意造謠欺負小孩,把姜曜惹火了才想無差別報復社會,而他作為秩序維持者,拉住失控的姜曜,懲罰居心不良的造謠者,順理成章理所應當。
張黎也是開了眼了,沒想到自家隊長有一天也會睜眼說瞎話,把姜曜的別有居心,說成小孩子受委屈搞的無差別攻擊。
一個一點就炸的加害者,和一個被多人聯合傷害后轉變成的加害者,兩者給人感官天差地別。
其他人沒反應過來,乍一想只覺得傅醒這說法好極了。進可攻退可守,既把姜曜說的那話圓回來,滿足了大眾要他們對付姜曜的心理需求,又沒徹底站在姜曜對立面,讓徐行計策的效果大打折扣,還保住了團隊的定位。
見眾人這就放下心,張黎無奈搖頭,沒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什么,等人散了,才獨自留下,拉著板凳坐到傅醒對面。
茶室里驟然安靜下來,兩人相顧無言。
半晌,張黎開口“你要把這整件事定性為姜曜受委屈發瘋,得姜曜自己配合才行吧只要她再手起刀落干掉一個人,無論那個人是誰,就算她受了再大的委屈,我們兩方的狀態都會回到徐行想讓我們變成的局面,所有人還是會說她受了點委屈就殺人,我們卻不處理,她依然是個定時炸彈,而我們也會毫無公信力。”
“而目前看來,她是不會配合的。”
“我知道。”傅醒答得沒有一絲遲疑,“所以短期內我會約束她。”
張黎訝然,如實反饋自己的擔憂“姜曜是個瘋子,她不會領情,你擋她的路,她絕對會先殺了你的。她這個人恩怨分明,上次進時間本就是要還你的恩情然后跟你斷干凈。傅隊,你這是吃力不討好的活要我說,還是別管了。”
相似的話曾在杜琳儀口中說出來過,此刻再聽竟然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傅醒視線放遠,落在茶室入口的拱形門洞上。
他的書屋每個人都能來,能進這道門的卻不多,而他想要掃榻相迎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但就像書屋是人人能來而沒什么人來,能進茶室的卻依然跟他隔著一張面具,他希望有所交流的人從不踏足這里
每每盡人事,常常聽天命。
有些東西冥冥中組成了一個怪圈,明明是兩種心境,可站在圈里的傅醒還是只能做出同一個決定。
原本他怕姜曜喪失自我,要阻止她。
現在他已經理解姜曜的心境,卻還是要阻止她。
傅醒收回目光,說了跟之前說過的差不多的話。
“她暫時殺不了我。”
張黎沉默,深深地吸了口氣,“傅隊,你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
他想說的更委婉一些,比如說現在在做的事情已經足夠高尚,說一個人能承擔的責任是有限的,說姜曜那種聰明人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為她考慮,但他做不到。
盡管他愿意交托生命,不畏犧牲,可在這時候,他只想用最犀利直白的字眼阻止傅醒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面,試圖用灼熱的眼神打消傅醒的念頭。
可惜還是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