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何灌之死,有那僥幸走脫的人,言語到當日兇徒,除梁山泊魯智深外,還有一伙是操著淮西口音的本地賊寇。言辭里有‘房山’二字。
如此公文被快馬送到房州知州張顧行,后者大是驚怒。當日他派公人土兵去捉拿王慶,就被那伙賊人持強殺散,將帶隊的都頭及報人黃達都殺害了。他于次日計點士兵,殺死三十余名,傷者四十余人。
張顧行即日便與本州兵馬都監胡有為計議,要添差捕盜官軍及營兵,前去追捕。但因房山強人兇狠,官兵又損折了若干。待到那房山寨里嘍羅日眾,王慶等遂下山來打家劫舍來。張顧行見賊勢猖獗,一面行下文書,仰屬縣知會守御本境;另一面便有與胡有為計議捕討。只是時值冬日,不是用兵良時,這方才按捺了下。
現如今得到荊湖北路發來的公文,張顧行先是勃然震怒,繼而就是驚喜。
何灌乃前任太尉,朝堂重臣,他的被殺不僅僅是個人計,更是整個朝堂尊嚴被踐踏,是整個朝廷法度、規則的被破壞。老趙家的這些文官士大夫,那最最看重的從來不是天下,不是生民,而是‘規矩’,那套百多年前由他們制定下并且一直實施來的規矩。
所以歷史上的狄青才會驚憂而死。
但那時候的士大夫階層好歹還有點節操,誰也不能否認范仲淹的情懷。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不是仁宗朝了,而到了北宋末年,在蔡京、王黼之流當政的十數年間,北宋的整個士大夫階層的廉恥已經墮落到了無恥的境地。他們為了自己利益,在剛剛打退金兵的第一次進攻后,不僅不思危,反而轉手就逼走了堅守東京的大功臣李綱。在第二次金兵圍城期間,更是假傳旨意,遣散斥退各路勤王兵馬,以至于整個圍城戰中只有張叔夜引著一波民兵土勇進入了東京城。
坐擁百萬大軍,無數錢糧的老趙家,在靖康二年的時候,在敵軍直搗東京的時候,雙方兵力對比竟是敵眾我寡。那蓋是文官集團的政治斗爭所致。
若是說范仲淹、富弼時期,北宋士大夫的節操還有一百,那王安石、韓琦、文彥博時候也還在及格線之上,可新舊黨爭一遭開啟,士大夫階層就爭先恐后的越過紅線,不停地刷新著底線。而到了蔡京當政時候,那節操不為負數,就是難能可貴。至于宣和末年、靖康年間,整個大宋朝還有節操可言的就已經寥寥無幾了。
這些毫無廉恥的士大夫一個個都聰明絕頂,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都在為著自己的利益斤斤計較,卻從來不把整個天下得失放在眼中。
張顧行便是其中的一個代表,得到消息后,他先是暴怒。因為他的治下出了如此強賊,作為親民官,張顧行是要吃罪的。繼而驚喜又是為何呢?卻是他依舊不把房山一伙放在眼中,天底下的強賊可不是個個都叫梁山泊,張顧行自持本州有著兩千禁軍,認為必能剿滅匪患。如此他就非但無罪,反而有功了。
房州兵馬都監胡有為亦想到了此處,興沖沖的整點營中軍兵,要擇日起兵前去征討捕殺。
卻不想州城里的四營軍兵問詢忽然鼓噪起來,卻是為兩個月無錢米關給,今日扁著肚皮,如何去殺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