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身披重甲,便是臉面上都覆以鐵面,可謂武裝到壓制的親衛二營的軍士們來說,想要被城頭上的民弓、軟弓給射傷,那真是千難萬難。
倒是當他們手中的弓箭射出箭矢后,城頭上那些半點甲衣都無的青壯們,卻是想不受傷都難。
“嗖嗖嗖……”
齊整的箭矢破空聲回響在城頭,一排排方向高度一致的箭矢似乎平地里起了一群鳥雀,疾快的向城頭落去。
“撲哧……啊……”入肉的聲音,以及垂死、慘痛的尖叫傳來。
雨點般密集而下的箭矢,就像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打磨鍛煉,時刻都在磨礪著城頭兵壯的神經。是一波更強過一波的扣問,不停地敲打在守城兵壯的心頭。
面對著箭如雨下的情景,沒有真刀真槍干過的民壯,免不了的會心慌意亂。這就仿佛是后世熱兵器時代,那些初上戰場的新兵一樣,他們聽著那密集的槍聲就膽戰膽寒。
如今也是這般。
密集的箭矢和死傷之人凄厲的慘叫叫他們人人膽裂,個個心驚。
都不用甲兵正式攻城,城上的軍民便立腳不住,紛紛倒退。城頭上王定準備下的滾木礌石和灰瓶金汁全做了無用功。正自亂哄哄地,陸謙大笑著把手中馬鞭一指,后陣那些抬著長梯的降兵們蜂擁上前去,再之后就是一干頭領引帶著的親衛營甲兵。
這般廝殺直叫勝得輕松如意。待到梁山軍殺上城頭時候,大勢已不可逆轉。
大軍殺入城中,當下陸謙和眾頭領都入縣衙,見一干丁壯將一文官一武官擁到,卻是城中青壯見勢不妙主動擒拿了魚逃走的知縣和王定,是唯恐梁山泊生恨,燒殺搶掠做來。亦是痛恨王定無端捋虎須,引起刀兵。
那知縣早早的軟了骨頭,一味求饒。王定卻是怒目挺立,不肯下跪,腿上吃打了幾棍,方被強壓跪下。陸謙喝道:“你這賊廝,無故生事,害人害己,還有何說道?”王定破口大罵道:“我為官軍,彼是草寇,官軍殺賊天經地義。只恨這遭失機,被這班奸民變亂拿來,沒有說話,只拚這顆腦袋!”
陸謙哈哈大笑,“好個賊廝,這般時候了還做大言。如非你功名心切,要踩著俺梁山泊做光,朝城何遭此劫難?汝行此妄事時,便就不想著一遭事敗,城池破時,只怕免不了滿城屠戮,萬戶遭殃。為你一人功利生這般的是非,屈害良民,時到今日尚有何顏面存活于世?”當下就喝令推下去斬殺了。割下頭來,懸掛衙前示眾。
如此又推上那知縣,陸謙便問眾百姓,這官兒政績如何?百姓齊說:“不好不歹,如那廟里的木胎泥塑。比了前任官,還算是個善人。”
這般一說眾人還有甚不解的?就是個庸碌無為的糊涂官罷了。但便是如此不折騰百姓的庸官,如今天下也是難得了。
“恁地只是個庸弱的官兒,殺之無益,饒恕了罷!”便喝左右松綁,叫那知縣得了性命,抱頭鼠竄而去。陸謙又打開倉庫,取出積儲的錢米,散給滿城窮苦百姓。一干廝殺中有死傷的亦都做了撫恤,雖然他心底里并不怎么甘心的。但是“大局”為重不是?老趙家在民間的影響力還是不可小覷的。
當是叫那朝城家家感激,戶戶稱揚,齊說梁山泊義士恁地好,倘得常年在此,我們反能過一點好日子。待到陸謙叫軍押解戰俘繳獲,拔隊出城,這兒的許多百姓反而扶老攜幼,出城觀看,稱頌梁山泊紀律嚴明,秋毫無犯。似乎先前死難在城頭的百姓就都不是他們朝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