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半點也不急惱,就靜靜地立在一旁,始終畢恭畢敬。
過了多長時間?兩刻鐘總是有的。趙佶早就放下了手中墨筆,“道夫可知道,高二已經不在了……”大畫家心中真的有幾分傷感的。就是阿貓阿狗養了幾十年也有感情,何況是人呢?剛剛接到急報的時候,趙佶憤怒的只想立刻捉到陸謙、林沖,將他們一寸寸剁成肉糜。
這并非只在祭奠高俅這條他豢養的好犬,更在祭奠此戰中折損的十萬將士,祭奠他丟掉的帝王尊嚴。
二十萬大軍的征討匪寇,卻落得如此模樣,定會叫天下人嗤笑,如此朝廷威儀安在?此乃帝王者之奇恥大辱。
高俅的死若只叫他憤怒+1,現下的趙佶便是憤怒+10。人道君皇帝那么好面子的人,現下卻丟了這么大人,他都不好意思上朝見外臣了。
所以,別看他現在笑的似乎還很輕松,很莞爾,說話的聲音更似親密得好像談家常的口吻。但童貫骨子里卻已經打起了全部的精神,即便是高俅之死于他的震驚,都被他暫時按捺心中。
“去歲一別,太尉公容貌還自歷歷在目,卻不想現竟已經逝去,實天妒英才。”童貫惺惺作態的道,眼淚似乎都整了出來。“只不知道討賊大軍如何了?”童貫是真的沒有接到信報,他心中大罵程萬里。
“國家二十萬重兵損失過半,多位元老重將血灑疆場……”趙佶現下知道的唯獨是西路軍的情況,那南路軍的樣子他還不知曉,但心中也有了猜測——糟糕的幾率遠勝過安然無恙。如此大軍可不就折損過半了?
就便是他對軍事一無所知,也會曉得陸謙接下來定會趁勝攻殺西北、北路與東路軍。朝廷的損失還不止是現下的這些。
童貫臉上泛出了一抹鄙夷,二十萬大軍討伐一窩賊寇,竟然落得如此下場。高俅真蠢材是也。但他死死地將頭垂下,叫趙佶必然看不到他面色。
“京畿之側竟然有如此強賊,此臣之過錯。”童貫利索的跪下,將官帽摘放地上,頭緊緊地貼著地面,屁股高高撅起,整個人之姿態是那般的卑微。
“高太尉整有威重,寬濟而博愛。領殿帥府事數年,推賢恭己,群臣紛生敬意。不想竟在梁山泊區區一窩水寇上折翼,叫國家痛失柱石……”童貫為宦為官多少年了?這唱念做打還不是說來就來。一番惺惺作態叫趙佶都不忍再叫他跪伏地上。
“卿家起身吧。你多年奔波邊軍,這關內軍政之誤,與你有何干?”趙佶的溫聲細語叫童貫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
“高二初次領兵,自持有大軍旁身,輕而無備,置身前軍之中,雖有十萬之眾,無異于獨行野也。以至于陸賊傾巢而出,揮師直搗和蔡鎮,一擊而得手。叫二十萬大軍群龍無首,叫國家痛失良臣,以至于由此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