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說:“郡縣的兵力足以應戰或防守,遭遇賊兵不抵御,反而去賄賂,在法理上知軍必須處死;但是當時實際情況是高郵兵力不足,沒有辦法抵抗或者防守;而且百姓的常情,只要捐出金錢食物,可以避免殺戮搶劫,一定很高興。這種情況下殺死知軍不是立法的本意。”仁宗聽了深以為然。
富弼很生氣:“這些州縣長官拿著朝廷俸祿,竟姑息養奸,形同通匪,都應定死罪,不然今后就沒人再去剿匪了。”
岳飛聽到這里,深以為然。覺得此事上富弼較之范仲淹更正。恰在這時候,那周老師提出了另一個例子——漢末喬玄。
東漢晚期天下法度混亂,橋玄的小兒子十歲,獨自出門萬帥,被三人持杖劫執,闖入橋玄家索要錢財。橋玄不予。不多時,司隸校尉陽球率河南尹、洛陽令圍守橋玄家。陽球等恐劫匪殺害了橋玄小兒,并沒有強迫之。橋玄卻大呼:“奸人無狀,玄豈以一子之命而縱國賊乎!”促令兵進。于是官兵攻之,那三個賊盜死了,橋玄的小兒子亦死。玄乃詣闕謝罪,乞下天下:“凡有劫質,皆并殺之,不得贖以財寶,開張奸路。”詔書下其章。初自安帝以后,法禁稍散,京師劫質,不避豪貴,自是遂絕。
這倆例子就是一對絕配,以昭昭之漢風來對比趙宋的‘文華盛世’,將后者映襯的那般丑陋。可更絕的卻是罵老師隨后的一番話——范仲淹知后私下與富弼解釋:“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德事,奈何欲輕壞之?他日手滑,恐吾輩亦未可保。”
當時岳飛在課堂上聽到這里,心中直大大的叫了一聲:“臥槽!”那是目瞪口呆。太毀三觀了有木有?就仿佛一只碩大的鐵錘,重重的擊打在岳飛、王貴、徐慶三小還未成熟的三觀上。
岳飛此時可不知道,《范仲淹圣心解法意》這則故事是出自幾百年后明時馮夢龍的《智囊》,那究竟是真是假,陸謙也不曉得。可他卻覺得這則故事很有可說道的地方。只需把解讀角度變上一變,那就能把范仲淹黑的黑不漏皮。
年紀小小的岳飛心靈上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并且還有那課后作業,要以韓琦、狄青之言,附狄青小傳并宋太祖之言。
“朕今選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縱皆貪濁,亦未及武臣一人也。”
“措大眼孔小,賜與拾萬貫,則塞破屋子矣。”
“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吾終夕未嘗敢安枕而臥也。”
“此處無人,爾輩要作官家者,可殺我而為之。”
等等為依據,來論老趙家究竟是否重文抑武,是否‘上欲興文教,抑武事’。這又給了岳飛那小心肝一大暴擊。當他對老趙家丁點好感都沒有的時候,岳飛還愁會飛出陸謙的手掌心嗎?
甚至不久后的考試時,陸謙都會叫人收集整編一些老趙家對民之苛政,與漢唐于民休養生息之策的對比,然后叫群小們寫一寫對如此之朝廷的感官。
再之后的期末考,他就還有一個大招在等待岳飛。陸謙已叫人收集整理老趙家年年民變,以及官府鎮壓民變之手段。這本是要叫天下人都來看看老趙家的殘暴的,姓趙的可丁點都不文弱。宣政司月前就已經開始收集整理了。現在卻正好可以再給岳飛上來一課!
就在岳家隔壁住著的周侗,眼睛看著籬笆外岳飛那小肩膀,心里暗暗一嘆。這陸謙果然是一不出世的奇才。好厲害的誅心之策。休言是岳飛這等不立事的娃娃,便是一成人,也入其轂也。
回想當日第一次見面,看其面相并不善美,甚至是一短命之相,自私自利之人。然聽其言語,乃寬性明達;觀其作為,好謀能斷。這看人相面之術果然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