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下占領的沂州府,便就是其中的重心。因為這地方自古便以窮困出名。巍巍八百里沂蒙說起來很宏偉,可有個鳥用。沂州大部區域就在沂蒙山區,而這地方的貧困持續到20世紀都不會有改變。
陸謙一直很信奉一個道理——窮山惡水出強兵。在戰斗力和參軍熱度這兩點上,便是到了21世紀,貧困地區與富裕地區都有著無法扭轉的差異。
窮的地方,孩子當兵要送錢;富的地方,政府許諾著好處也找不到人愿意參軍。
沂蒙山區就是梁山泊日后的兵源所在。他對這兒很看重的,要不然兩萬多人的南路軍,何至于集結了楊志、秦明、索超、李逵與欒廷玉五部正兵?
李逵丟下手里的烤羊腿,油膩的打手在衣服上一抹,開口說道:“索超哥哥這話俺鐵牛樂意聽,見都沒見便說那喪氣話,恁地敗山寨的威風。”
李逵是梁山泊心最大的。甭管西軍這個詞兒在他耳朵里是進出了千遍還是萬遍,人李鐵牛沒親眼見識過,只花和尚等輩的形容可嚇不住他。
楊志雖然出身關西,可他對西軍也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他見識過的官軍比之梁山泊來都如同渣滓一般,對于魯智深口中的話也持著一個半信半疑態度。不過輸人不輸陣,有了索超的打先鋒,有了李逵的不在乎,那誰也說不出一個對西軍的懼意來了。
眾人喝酒吃肉,說話時,天色已過黃昏,軍事們燃起幾對大蠟燭,插在立地燭臺上,移靠了桌案照耀了。欒廷玉又吃了幾碗酒,便起身道:“沂州城雖然被我軍給拿下,但城中依舊逃潛著不少潰兵。雖然有崔埜兄弟帶人巡城,俺卻是放心不下。且先容告退。”
楊志聽了倒也點頭說:“今是月滿之夜,月色定好,卻是須提防著亂兵生事,兄弟前去也好。
今夜便煩勞了。”欒廷玉連道不敢,起身向在座眾人告辭。楊志也有了幾分酒意,相隨關下臺階,走到庭院里來。這已到了盛夏時節,大堂前兩棵高大槐樹,郁郁蔥蔥,樹枝茂盛,將天空月亮都給遮蓋了。
盛夏時節,夜晚的風也是悶熱的。但總比大堂中涼快,酒酣耳熱的人,被風微拂著面,精神為之一爽。
楊志走到庭前,看著頭頂的圓月,錯非他實在不是那塊料,定然要出口成章,詩以言志不可。今日輕輕松松的那些沂州府,那就仿佛一把鐵鎖,卡斷了膠東官府陸上的退路。
膠東之地事實上很大的。但再大的地方也有被梁山泊吃完的一刻,因為膠東半島它不會生長。它的總面積是有限的,而既然如此,那就有丟完的一刻。
因為沂蒙山脈的位置,從齊魯中部一支延伸到魯南近海。這就像是一道修了一半的長城,攔在了膠東半島之前。沒有哪支軍隊能橫穿沂蒙山的,想要通過魯南進入膠東,只能順著沂水。
可以說,楊志將沂州府一下,那就等于階段了膠東半島的南部陸路通道。此刻那些逃亡登萊兩地的士紳大族,他們所能祈求的,只有叫人感覺到神秘又危險的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