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京城,順天館外。
李資謙、金富軾看著依舊壯麗的順天館,眼睛里閃現出的盡是哀意。“此本高麗接待上使下榻之所在,高麗歆慕華風之心,由名便可見之。更為表心誠,特意將之修繕壯麗,以顯高麗仰慕中原之情真意切。”
“前溯十年,宋高彼此多派使臣護往,大宋賜高麗禮樂及各種祭器、藥物、書畫和奇珍異寶,并且派遣醫官授藝。使得海東高麗,不與中原相接,卻亹亹有中華之風。”
“而現下,高麗之罪也,國弱兵稀,以至于重復庚戌舊難,君王離京避難。亦讓這禮樂文華之處被一粗鄙草莽武夫所玷污。”
王俁的親近宋室之策,雖出其本性,此舉卻是高麗朝野皆喜聞樂見。
后者兩班貴胄受中原文華之深,看金富軾與其弟金富澈姓名,就可見一番。且其朝中文書奏折盡是漢文,官方言語也是漢語。內中更有人以“小中華”自詡,這種文化上的親近是無可厚非。
而于國勢之上,趙佶早年治下的大宋朝,物華天寶,豐亨豫大。對外,打的西夏哭爹喊娘,對內統治穩固,近乎不可動搖,怎么看都是一條粗大腿。
而高麗國小力弱,本就是在宋遼之間劃水。早前遼國牛逼,打的高麗不要不要,王氏君臣自不敢有騷動。現今卻又是另一幅模樣之。
而也正式如此一個國家,一個近年來一心于中原親近之國家,恁地忽受到自宋國的入侵,那真叫高麗朝野心神凌亂。
叵耐這些宋人是大宋朝之叛逆,如不然,則高麗君臣心灰意冷如死灰也。如今看到林沖堂而皇之的將順天館辟為自家行轅,二人之心情就如那海上波濤,呼嘯怒吼。
“下國知門下省事李資謙(禮部侍郎金富軾)見過大齊將軍。”
順天館內堂中,林沖微微帶笑,看著兩名高麗大員在自己面前低頭下拜,一種特殊的愉快感在他的胸口沸騰。“帥師伐遠,執其君長問罪于前。”陸謙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在他耳邊回響。
這種叫一國君王低頭俯首的快感,果是截然不同。
那高麗上次遣使來見自己,還口口聲聲道甚的大高麗國,現在便老老實實稱呼下國了。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是花榮剛引兵將那拓俊京打的丟盔棄甲,這高麗國恐還能接著僵持來。
唯一的遺憾便是此來的不是高麗王王俁,而只是知門下省事和禮部侍郎。
林沖在高麗多日,對其官職也多有明了,其國立國時多依襲弓裔的泰封官制,同時也參用新羅官職,雜燴一鍋。后仿照大唐之三省六部制,后又在三省六部制的基礎上,將中書省和門下省合并為中書門下省(內史門下省),為全國最高政務機關。門下侍中為中書門下省之官長,其下設門下侍郎平章事、門下平章事、參知政事、政堂文學和知門下省事各一人,可稱為“五宰”。
而各宰臣往往還兼任尚書六部的判事,所以能夠全面掌握朝政,徹底架空了尚書省。如門下侍中兼判吏部事,門下侍郎平章事兼判兵部事,依次類推。如是這李資謙不僅是高麗王的丈人,還兼判工部事。可謂是高麗朝中有數的重臣。
副使金富軾乃高麗王之近臣心腹,且性格剛正,不畏權勢。王俁以其為副使,只為不會讓副使淪為正使之應聲蟲也。
“前遭胡宗旦來議和,已將文本帶回。爾等君臣都該曉得內容。本督便不再多言,只問爾等一句話,允是不允?”胡宗旦是僑人,祖上為山東人,唐末時候避居新羅。但這廝顯然已經是王氏高麗的忠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