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肅軍知軍孫闿站在城墻的高處,向下看去。只見一片烏云樣的騎兵向著軍城奔來。這些騎兵身著鐵甲,舉著一面面獵獵飛舞的旗幟大旗。到了城外,巡查一周后就肅然列陣,又有數騎回報,只過了片刻就見一片片戰旗不斷在城下云集,每旗就是一部,多的上千人,少的五六百人,眨眼就匯聚成了一股近萬騎軍,中間主將纛旗迎風招展。
這就是此番遼軍南下的契丹軍主力,隨后還有數萬南京道漢軍。遼國高層不能容忍陸謙那近乎于命令的口氣,他們感覺到了一種侮辱。是以,必須反擊。
再一個就是,契丹真的局勢不妙。他們與女真人的議和始終沒有談成,前者還希望保持一種尊嚴,希望女真人能接受‘屬國’這一地位;后者卻對此嗤之以鼻,他們只愿意跟遼國做兄弟。
如是,兩方交界處兵戈聲不烈,卻也不絕,女真始終對遼國保持著一種壓迫,契丹高層的壓力是很大的。即便這些時間里通過販馬,從梁山軍處換得不少糧食、刀兵戰甲,也抽調各部的契丹男丁,重新編組起了一支萬多人的步騎軍,會同宮分軍殘兵,似還有數萬勁旅,可要對戰女真人來,依舊信心不足。
這就叫他們心情越發急迫。
如此,看著空虛的河北之地,他們如何不想去撕咬一口?人無橫財不富也。契丹人骨子里的野蠻叫他們知曉,搶劫是發家致富的最快手段。
兩者合一,就讓契丹人生出巨大的動力來。
更不要說宋室始終在引誘著他們南下,其使臣張邦昌都很是直白的提及了李唐借回紇兵收復兩京來,為遼軍大開方便之門。莫勇不戰而降就是其一。
如是,方有了今日一幕。
大軍云集,號角聲不斷響起。如此威勢,叫孫闿不由變色,可以聽到身旁一眾既咬牙切齒又重重喘氣的聲音。這是一種既憤恨又懼怕的心態!
憤恨契丹軍背信棄義落井下石,懼怕城下的巍巍大軍,泰山壓頂。
一支支騎兵已經密密麻麻,不費力就可看清上面的旗號。來者不是別人,而正是遼國第一上將兀顏光。
從城頭看去,旗幟下,密密麻麻全是身著黑褐甲衣的契丹軍之兵。閃亮的兵刃在陽光的射映下炫出奪目的光芒。
當中為首之人年方三十五六,堂堂一表,凜凜一軀,六尺有余身材,面白唇紅,須黃眼碧,威儀猛勇,力敵萬人。
兀顏光本就是強硬派的一面旗幟,今日得到這般好機會,如何會放棄?當下親自帶兵南下。更盡最大限度的調遣來上萬契丹騎兵。
大軍雖才‘破’了廣信軍,卻已經收獲頗豐。各類物資和大批的奴隸被送去遼國,這是肉眼可見到的好處,叫全軍將士士氣沸騰。
兀顏光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精銳護衛。隨同軍中眾將一起凝視著安肅軍軍城。仔細看著上面的旗號,并沒有發現有援軍的軍旗!
兀顏光呵呵一笑,馬鞭指向軍城,出聲說著:“宋使何在?”
這時,張邦昌是連忙出列,說著:“兀顏大將軍,外臣在此。”
“宋皇既已請我國救援,本將軍就不忍多造殺孽。你快快去持節勸說城頭知軍,令其立刻出來見禮,棄刀兵,大開城門,以系兩國和氣。否則半個時辰后,我軍便要開始攻打,血流成河之際,休怪本將手下無情。”這話說的好像契丹人在廣信軍城中就秋毫無犯一樣。
“是,是,大將軍且稍后,外臣這就去。”張邦昌卻如是在表演雙簧一樣跟兀顏光一唱一和。兀顏光周邊一些不明所以的軍將還真的為兀顏光的這番話點頭,而真正的明眼人,卻在內心里發出了一陣陣冷笑。
他們確實是應趙宋之情來平賊的,可那賊可不是梁山軍,而是田虎軍。
今日之舉,就譬如強盜入鄰家,鄰居‘遼國’并不來救,反而也去趁火打劫,與強盜分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