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這鬼地方,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它——危如累卵。
王都管早已經勾頭退下,休說主人家著急,他自己又何嘗不怕?現下他是富貴了,堂堂劉府的王大都管,如何還不富貴?那是早前想都想不到的權勢。但只要一想梁山軍隨時能殺到,想到梁山軍隨時能打破城池,這富貴就好比那鏡中花水中月般不牢靠。半夜里不知道被驚醒了多少回,每每都嚇得他一身冷汗。
王都管心里頭沉甸甸的,耳朵卻依舊敏銳的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頭瞥了一眼角門那里時,臉色猛是一沉。
就見一風塵仆仆之人,正被門子引著,快步走來。
“小的劉和見過王都管。”門子忙來見禮。那風塵仆仆之人卻張口就叫道:“相公何在,我有重大軍情稟報。”
后者吩咐人在這里稍候,掉頭就折返了回去。片刻后就有小廝前來喚人。
劉豫冷著一張臉,整個人如是石雕,看著來人。也沒去書房,這里空闊,隨從都管都已經退后出去,一樣保密。
那人翻身拜倒,將契丹已經低頭求和與陸謙已經引大軍南返的消息,報給劉豫知曉。后者聽了這消息,心中是咯噔一下,就是臉上堅硬的面容也出現了裂痕。
“且退下歇息。”劉豫半響才說著。身邊的劉益都已經急的要站不住了。
梁山大軍南返,這可是天大的事兒。誰敢保證這南返的得勝之師就不會趁勢南下,順手把中原給搶占了?到時他們劉家之權勢富貴,就也盡數化為烏有。
這人連忙退下。
劉豫臉上裂開的縫隙雖重新‘愈合’,可到底情緒不佳。“歷朝歷代治亂更替,天下大勢也隨之分合變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現下這大宋,也不外乎如此。”
劉豫貪鄙且偷生怕死,可以說士子風骨與他是全然不相搭的。可他也是一個有認識之人。歷史上因張愨的推薦,劉豫被任命為濟南知府。那是靖康之變后的第二年。當時山東盜賊蜂起,又臨近女真,劉豫不愿去,請求改任東南部某郡,惹得上面的執政厭惡,劉豫不得已而出任濟南知府。
這般行為自是貪生怕死,沒有擔當,沒有大志。
但卻也必須說,這人是頗有眼光的,因為當年冬季里,金兵就開始攻伐山東了。
現在梁山軍已經回轉,自然使他感受到巨大威脅,陸謙此戰掃蕩空虛的河北不算本事,能大敗契丹兵,還能進而北上燕云,逼的契丹皇帝低頭,這才是天大的本事!如此大軍掃蕩京畿,就東京留守司這等空架子,如何抵擋的住?
“備馬,于我前往留守司府衙。”思慮再三也難拿定主意,索性去找李藝。
如此行徑自然惹得城內無數人矚目,這位劉相公剛剛得意,在府中大擺筵席,廣邀賓客,何以忽的就快馬直奔留守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