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整個即是副逃荒的姿態,有甚那逃荒還逃得岌岌可危,狼狽不堪,忒不成體統。
永淳元年那次,跟從皇上逃荒去洛陽的扈從之士,竟然一路走一路餓死,沿途倒下了許多的餓殍。堂堂大唐皇帝,整的跟洪七公這樣兒的叫花頭子似得。
在李唐之后是猝然衰敗,梁、晉、漢、周四朝都建都汴梁,大宋開國,趙匡胤也定都于此,歷代先王苦心經營,百多年來的東京城已然是當今世界最宏大最繁榮的一座城市。而長安卻長久的沒落了下。
如今,大宋遭遇了立國一百六十年來未之有變,山河破碎,生靈涂炭,東京已經為叛逆奪取。官家不得已一遷西京,二遷江陵。而現在卻連這關中之地,金城所在,也要喪落敵手了。這叫他怎不感慨?
“董相公,走罷。”身旁響起一個聲音,董正封側身視之,乃是張愨也。一聲長嘆,董正封催馬就走。趙家子孫這一去容易,卻不知何日何年才能重返關中……
董正封回到官邸,當即叫來了京兆府大小官員來議事。那但凡叫來的人,一個個身上或大或小都有差遣,唯獨留下了推官魏彥明。這人乃董正封心腹也,此刻被單獨留了下來。二人相顧無言,各懷心事,正堂里靜的能聽到落針的聲音,好大一陣后,董正封才道:“你可知我留你在此為的是何事?”
“相公城府,下官不敢妄自揣測。只聽吩咐!”
董正封臉上不見一絲的笑:“此番事定,必然會引起軍民喧嘩,掀起軒然大波。不可小視。”
他目光看著門外的青天,說道:“我自來到關中,政事一塊,與你相處最是得恰。推勾獄訟,盡托付以全權,你可知這是為何?”
魏彥明眼珠子動了動,能為何,不是他聽話么?他跟董正封的二弟是同窗啊,有著這一層關系在,董正封不信他還能信誰?“下官恐慌。”
沒辦法。一府推官與一路安撫使間相差的太大。
“呵呵,你不必過謙。你雖飽讀詩文,廣治經典,卻能明察秋毫,聰強果決,摧抑豪猾,禁戢胥吏,清白自持,始終如一。乃真良吏。”董正封這頂帽子簡直高到房梁上了。
魏彥明一臉的不安,欠身道:“下官愧不敢當。”自己真要是始終如一,前一任的那京兆府知府時,他就肯定與之鬧騰起來了。
“如今關中內外危機四伏,虧得有劉相公等十萬將士舍身奮戰于外,又有你這等重臣竭力輔佐于內,否則本官豈能安坐這高堂之上?你們的功勞,我心里有數。”董正封異常嚴肅地說道。把話音一變就轉到了正事上來。“可惜這林子大了啥鳥都有。關中大小十余州府,數十縣,官吏良多,然良莠不齊。”
如此,這個差事就來了,落到了魏彥明的頭上。——監察文武百官。
這肅王一逃,還不知道要在官場民間掀起多大的風波。到時候官場也好,軍隊也好,民間也好,都不知道要亂成甚個樣子。
那梁山軍的諜報司大名,天下官員還有幾個沒聽聞過的?董正封也怕人心彌亂后,被諜報司遭了后門。
到時候這關中之勢,就更加不可為了。
是以,他現在不僅要盯著外頭的戰事,還要看著內里的人心浮動。董正封一個人可沒這么大的能耐,想要尋找一個幫手,尤其是盯著內部的幫手,哪還有誰比魏彥明更適合嗎?
這人在京兆府任職多年,手下的差役差官,都是使熟了的。對于長安城內的文武官兒也都爛熟于心,那正是一再得體不過的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