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止于一聲槍響。
空中血花一飆。
慘叫聲不絕于耳,楚辭撿起帽子拍了拍灰塵,扣在頭上轉身離開,這次再沒有人跟上來。
這些嘈雜的聲音無法遠去。
下雨了。
深吸了一口渾濁潮濕的空氣,楚辭躲進了街邊一個透明的塑料棚子底下,而就在這時候,埃德溫詢問道“穆赫蘭師長通訊。”
楚辭驚訝道“現在”
人工智能重復“現在。”
楚辭猶豫了一下,道“連吧。”
于是遙隔不知道多少光年的聲音經過數道復雜的信息解構、轉換之后傳入他的耳朵。
“你回去了嗎”西澤爾這樣問。
楚辭沒有開防干擾模式,雨聲匝匝,于是他也就沒有聽出來西澤爾聲音里所蘊含的情緒。
他含糊地道“回去了。”
雨似乎越下越大,落在塑料棚子上是一種顆粒感極強的響動,再被風一扯,撕心裂肺一般。
很吵,楚辭這才想起來打開了通訊防干擾模式。
雨聲消失了。
而西澤爾道“下雨了。”
“是啊,”楚辭說著看向不遠處的一家游戲廳,“我在路邊躲雨。”
“要是沒什么事就先不說了,等雨停了我回去。”
西澤爾一直沒有回答,街道上雨水泥濘,倒映出深紅紫藍的全息影像,霓虹冷光鋒利,卻不論如何夜刺不穿迷煙般餓雨霧,風像絞刑架上一旋一旋上緊的繩索,撕扯著,肆虐著。
可通訊頻道里安靜到可以聽見兩個人重疊的呼吸聲。
楚辭不得不再次重復“我要斷連了”
而此間依舊相隔了數秒,西澤爾忽然輕聲問“你到底在哪”
風卷著雨迎面朝楚辭潑來一層刺骨的冰冷。
他打了個寒顫。
“你到底在哪。”西澤爾道,“夏季的星球大氣層一般不可能產生剛才那么大的對流風,你在空間站”
“嗯。”
西澤爾明明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猶豫,卻還是不依不饒的問“哪個空間站”
通訊頻道里再次安靜了數秒鐘,也許是幾分鐘,又或者是一個小時
也許是更久,抑或更短。
某一刻,這狹窄的、逼仄的、牢籠一般的寂靜中忽然涌進來千萬道聲音,風聲雨聲廣播聲,槍聲火聲音樂聲,龐雜而廣闊,荒蕪而繁盛。
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西澤爾的眼前升起一片胡亂絢麗的光幕,他才發現是楚辭打開了通訊成像。
全視角的成像模式之下,香煙藍色的煙霧夾雜著青色的雨霧籠罩著明亮的全息影像城堡、跳芭蕾舞的女人、巨大的飲料罐、各種奇怪形狀的標牌。而那些全息影像再投射到淋了雨的透明塑料布上,晃漾出鐳射一般的水波。
楚辭就站在那下面,舊帽子遮住了他大半邊臉,可是一只梭形飛行器穿過一片金色光幕,擦出的火花讓他按住帽子的指尖和嘴唇都染上一層亮金色。他抬起頭,西澤爾才發現他的深沉如湖的黑眼睛里,也染上了星星點點的金色。
他回答道“占星城。”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新卷,冒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