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來自于沈晝,宇宙標準時間三時二十分鐘,趙潛蘭在醫院里突發腦死亡,搶救無效。
而另外一條,來自多少光年之外的艾略特萊茵。
他在楚辭的信箱里留了一張圖片,楚辭放大之后才看清楚,那是一片殘破的合金刀葉,雖然已經彎曲變形,但仍舊可以辨認出,曾經的葉刃微微傾斜,弧度優美,薄如蟬翼。
這刀葉,如果在高速旋轉之下,傾刻便可將人的血肉攪的粉碎。
楚辭恍惚覺得,自己內臟很深的深處,似乎抽搐般疼了一下。
他仿佛又回到了記憶中的空間港,穿過透明穹頂的潔白亮光,和一潑糊在眼簾上的漫天血光混合,世界顛倒,到處都是尖叫和混亂,到處都是惶恐和殺戮。
頌布
那個帶走拉萊葉,殺了莫森調查員,在他肚子上開出一個血洞的殺手
楚辭立刻起身去換衣服,這才看到下方還有一段留言
林,我的線人在自由彼岸一個老匠人的店里注意到這件東西,它被包裹在某根機械腿的肘關節,源頭已不可追溯,但我對比過后可以肯定它曾經是頌布改造軀體的一部分,且,材質與劉正鋒的合金頭骨材質相同。另,三日后我會從占星城轉去自由彼岸。
楚辭換好衣服,在盥洗室用冷水抹了兩把臉,等到臉上的水珠逐漸蒸發,他無聲無息的推門離開。
這時候,埃德溫在他耳朵里問道“林,你要去自由彼岸嗎”
“先去占星城。”
埃德溫道“可是你沒有向穆赫蘭師長告別,你們今天原計劃是要去博物館。”
停頓了一下,楚辭低聲道“給他留言,就說我回北方星系了。”
外面依舊下著小雨,他卻毫不猶豫的走進雨中,黎明尚未抵達,天青色雨幕飄搖,水霧彌漫,恍如夢境。
“去占星城從哪里走最近”他問。
埃德溫道“卡斯特拉星系偏北的尼德羅星,或者長河星。”
楚辭大步往前,細密的雨珠在他臉頰上流淌,像遍布的眼淚。
他道“去長河星。”
從某些地方開始,從某些地方結束。
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霧中。
宇宙標準時間五時零一分,原本在沉睡的西澤爾忽然睜開眼睛。
幾秒鐘后他的終端上跳出來一條留言,來自楚辭,說他有事要離開一趟,回北方星系。
西澤爾起身,他光著腳悄無聲息的走進楚辭的屋子,俯下身在被子上摸了摸。
溫度尤未散去。
而床上枕頭和被子都散亂著,床邊的桌子上還放著半杯沒喝完的水。
按照楚辭的習慣,他起床之后會先把床鋪整理一遍,再去做別的。
他在屋子里環視了一圈,發現除了門口掛著的帽子之外,其他東西一樣不少,所以到底是多緊急的事,讓他不管不顧的立刻就要離開
兩天后。
楚辭拎著一袋子彈穿過懸空的鋼鐵吊索通道,準備去找一家新的旅館落腳。
原本他不需要單獨買彈藥,可沒想到昨天晚上他住的旅館有兩幫人發生火并,打得不可開交,為了自保他只好無差別的干掉幾個,結果旅館被炸毀了大半,半夜他離開的時候,看到只剩下半個身體的老板血肉模糊的杵在吧臺上。
幸好之前的認識的軍火販子還在占星城,讓他能不費多少力氣就買到彈藥補給。他現在所在的是七十二層,一個不高不低的層數,但他現在決定換一層待著。
從搖搖晃晃的鋼鐵吊索通道出去,腳下就會出現一條猶如毛毛蟲身上的褶皺般不平整的軌道,抬頭是半透明的臟污的隧道穹頂,神奇的是,這條隧洞傾斜出六七十度,越往上越陡峭,仿佛是通往未知宇宙的云梯。
但其實它只是通往上一層。
一會兒,一截列車沖破陳腐的空氣,無聲無息的停在軌道邊。
只有楚辭和另外一個男人走進了列車,早晨時分,要去高層的人很少。
列車最終停在了九十三層。
楚辭找了一家滿是刺眼的鐳射裝飾的燒烤店吃早飯,吃的是昨天夜里剩下的干硬烤面包,等他吃完,燒烤店就打烊謝客,然后再次等待夜幕降臨。
占星城的夜比它的的白晝要繁華很多,也要迷亂很多,危險很多。
剛入夜,往往就是最熱鬧非凡的時候,通道里擠滿了人,一個人小心,或者不懷好意的撞掉了楚辭的帽子,正上方恰好有一面棱鏡,將他的臉折射成相同的數面,旋轉,波動,光影粼粼。
有人驚嘆,有人不懷好意的笑,有人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