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邪長腿一勾,把椅子勾到了病床旁,腿一跨坐了上去,用一張染血的漂亮面孔盯著元幼杉。
他眼皮微攏著,看起來懶洋洋的,要不是臉上的血珠還沒干透,單看一張病氣的、綺麗得過分的臉孔,還真有種脆弱而涉世未深的感覺;
但他眼底奪目的涌動,違和地破壞了這一分脆弱,壓抑的躁郁讓他渾身被偏執感包圍。
然而元幼杉只是看著他,準確得說是看著他臉上、手上的血痕,并沒有去取用床頭柜的食物。
她眉心蹙著,半晌沒有說話。
祁邪用緋紅的指尖托著下巴,湊近了病床上的女孩子,他歪著腦袋,頗顯無辜地眨了下眼,紫瞳中充斥著危險情緒;
眼皮上的一滴紅痕因為皮膚褶皺,被暈染開來,在他眼角飛了一小片紅。
“為什么不吃東西一上午沒有吃飯了吧。”
沒有得到回答,暴躁小狗的心越來越沉。
果然。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以及染血的機械爪,自嘲地輕笑一聲。
祁邪一直知道,元幼杉并不贊成自己的行事風格,但是她從來沒用那種讓他討厭的眼神看過自己,她的眼睛里總是一片平靜,甚至帶著一種讓人煩躁的柔軟。
很多時候他也想控制情緒,但他控制不住。
看到那蠢貨拿著機械眼不斷靠近病床、洋洋得意自信滿滿的嘴臉,他就覺得煩,想把那張丑陋的臉孔捏碎。
祁邪知道自己不正常,哪怕是失控的時候,其實他也是有意識的。
他清晰記得那些人一聲聲喊著他瘋子,用害怕、恐懼、抵觸甚至是厭惡的眼神,看著他。
他一直覺得不在乎,然而這一刻他卻覺得心臟悶悶的。
倔強的大型狗狗并不服氣,他呼吸微沉,像是有些生氣,但身后垂著的細長黑尾卻不自覺地垂落,在貼近地面的地方擺動,看著很是低落。
祁邪不想看到元幼杉皺起的眉,他想伸手強硬撫平,更想掩住女孩兒的眼睛,因為他不想從元幼杉的眼睛里,看到那些讓他不喜的情緒。
一想到元幼杉或許會覺得他狂躁、嗜血,用那種充滿失望和嫌惡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周身的氣壓便一沉再沉,仿佛馬上就跑出去搞破壞。
驕傲狗狗并不知道,這種讓他悶得想發泄的難受情緒,叫做委屈。
指尖微動,祁邪的目光最后一點點冷了下來,在胸腔橫沖直撞的酸澀更是讓他的瞳孔四周溢出血絲。
那些從受傷時就壓抑著的負面情緒,已經有些壓抑不住了。
祁邪嗤笑一聲,蹬了一下地面讓椅子離病床遠了一點,“怕我”
“覺得我太殘忍了還是覺得我做事狠毒”他自暴自棄地說給自己聽,“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個瘋狗了么,你不會覺得憑你能夠感化我吧。”
他是帝國的造物,是在軀殼中無休止掙扎的怪物。
祁邪心想自己早該想到的,像自己這樣的瘋子本來就不該有所奢求,有誰會共情一個他這樣的人呢。
在元幼杉這樣沒接觸過血腥和暴力的小公主眼中,自己一定很惡心吧。
也是,本來就是自己強制性地將其據為己有,她又怎么會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心里定然恨著自己。
越想祁邪的眼底愈紅,但饒是如此他依然沒想過要放元幼杉離開,對于自己的獵物和所有物,他的占有欲極強。
哪怕元幼杉真的討厭他,也改變不了是自己戰利品的事實。
這么想著,胸腔炸裂般難受的小狗兇道“吃東西。”
他站起身,打算離開這間病房。
一直沒有說話的元幼杉,眼睜睜看著祁邪身上的負面情緒愈發濃重,他看起來就像一只驕傲的、不愿意低頭的大狗勾,但尾巴拉攏著可憐兮兮,渾身都寫著不要討厭我,不要拋棄我。
輕嘆一聲,她在祁邪轉身的瞬間伸出手,一把圈住了那手感絨厚柔軟的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