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過于激動的老嫗手腕顫抖著,手中提著的藥爐掉在腳邊,摔個稀巴爛。
一灘還帶著熱氣的黑漆漆的中藥殘渣溢出,一點褐色的藥水往外溢,登時空氣中那股揮之不去的中藥味兒更加濃郁,一下便蓋過了一瞬即逝的腥氣,讓元幼杉心中剛剛升起一點遲疑被打散。
乍被叫出姓氏,她神情一頓,但她并沒有很詫異,即刻便明白這名老嫗應當是原身過去十七年認識的人。
這么想想也很正常,這具身體在沒有覺醒之前一直生活在第十區的這棟樓房中,雖然元幼杉的本體意識進入身體后,經過了寄生融合和不斷鍛煉,身體更加結實個頭也拔高了一些,更是將過去數個世界的經驗和小習慣都帶了過來,整個人的精氣神和氣質面貌都有了飛躍般的提升;
但距離元幼杉覺醒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她的五官基本沒有變化,上樓時遇到的幾個貧民應該也是認出了她的面孔,但看著她脫胎換骨般的氣派和一襲處刑者的罩衫,根本就沒敢將她和曾經那個又瘦又小、嘰嘰喳喳十分吵鬧的小姑娘認作同一人。
但對門一起住了十幾年的老嫗,卻是從元幼杉的母親還沒過世、她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就看著這個小姑娘一點點長大成人,一下就認出了她的身份,失聲驚呼。
看著只到自己下巴的佝僂老嫗,這張熟悉而蒼老的面孔點亮了元幼杉腦海中殘缺的記憶,她脫口而出“董奶奶。”
聽到熟悉的呼喚,老嫗忍不住拍了下手掌,激動得眼角都濕了,“還真是你這個丫頭,你好好的呢,哪個殺千刀的說你們家死絕了你這么長時間不回來去哪兒了啊,家都讓人給占了”
很顯然,元家父女倆和這老嫗關系很不錯,看到元幼杉回來,她是真的高興。
在元幼杉還有些無措時,老嫗走上前來,粗糙的手掌握著她的手腕,將她上下打量,“好,回來就好啊”
正說著,對門虛虛掩著的屋子里的住戶聽到了走廊的動靜,更聞到了沿著關不嚴的門縫往屋里溢的中藥味兒,一道略顯尖細的男聲從屋里罵罵咧咧響起
“他媽的,你個死老婆子又搞什么名堂,整天把樓道里弄得熏死人”
聲音逐漸變大,顯然屋里的人正氣勢洶洶往門口走。
元幼杉微微挑眉,想到了葛叔給她地址的時候說的,她原來的住宅已經被人占了。
當時她和元父帶領的貨隊出去走貨,結果路上遇到了獵食的異形者,一行二三十人都遇難了;
被孢子寄生的她正巧遇到了從外面執行完任務、往光明城收隊的第一梯隊處刑者,直接被打了一槍血清帶到了光明城里的調查院。
后來收到了消息的第十區的處刑者部門,派人前去收尸,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被第一梯隊的人帶到了光明城,雖然沒有找到她的尸體,但因為現場太過慘烈,幾乎沒一具完整的尸體,那些收尸的部員以為她的尸體已完全被異形者啃噬了,就上報了元家僅剩的兩口人全部死亡。
這間破破爛爛的屋子也就成了無主之屋,沒了繼承。
第十區中還有不少游手好閑、沒有住處的懶漢,其中一對夫妻聽說之后,就大搖大擺住進了這棟房子,就連葛叔來收取元家遺物也被他們蠻橫地趕了出去。
想來現在屋里叫囂的男人,就是占了房子的人了。
那聲音尖細的男子猛地推開生了銹的大門,門縫在地上摩擦出一道嘎吱聲,一出門那股蔓延在走廊的苦藥味兒,就讓他更加跳腳,“艸,你這老不死的是不是找抽啊,弄得到處都是味兒惡心死人了,自己家里出了個癆鬼別把老子傳染了。”
他穿著一件泛黃的襯衫,腳上踩著臟兮兮的人字拖,眼珠混黃身形消瘦,一張口一股難聞的臭味兒伴隨著唾沫星亂飛。
看到門外背對著的少女,他話音一頓,視線從女孩兒纖細挺直的腰肢上移,落在她高高束起長發后露出的一截瑩白后頸,聲音弱了一點,“還不趕緊掃了拖了”
看到這鳩占鵲巢的懶漢,董奶奶忍不住高聲道“孫伍啊,這是元家的丫頭,人家回來了你和你媳婦兒住的是人家的房子”
“放你娘的狗屁”更為尖銳些的斥罵聲從屋里傳出,瞪著眼的女人沖了出來,嚷道“老東西你胡說什么呢,這一家短命鬼早就死絕了,政府都公示死亡名單了,難不成還能從地底下蹦出來”
女人冷笑一聲,看著女孩兒的背影,從背后只覺得她身上的罩衫有些眼熟,“我看是你這老東西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