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隨著那個身影一點點靠近,秦鋒握槍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甚至,腳跟都潛意識地后退了兩三步。
一進一退,反反復復,彼此的耐心都在消耗,只是要比誰的先耗光。
在距離目標不到三米的地方,啟瀾聽到了一聲嘶啞的喊叫
“停下,不要再走了”
他將腳步定住,卻一言不發地望著持槍對準自己的人。
一不答問,二不求饒。對方手里的兩把貨真價實的手槍,在少年的眼中,和毫無威脅力的玩具沒有多大的區別。
沉默歸沉默。他暗暗地壓了一個賭注,賭的是自己脖子上的這顆人頭。
“若是這家伙識破了我的身份,只會一門心思要抓活的。子彈就更不會亂發一氣了。”
三米之外,秦鋒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濕,不得不加大了力氣,以免手槍一不留神滑落下來。
雖說雙手舉槍對準了這個神秘的人,他卻沒有十足的把握判斷對方的真實身份。
有那么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了一個清秀的面相。
京城新近紅起來的京劇男旦玉官,前不久被當成顧啟瀾誤抓進警察局,嚴刑拷打也拒不承認。
他看不慣劉警長給顧家三太太做狗腿子,故意搗亂,調查結果核實了牢中人的真實身份,也順便重重地打了三太太的臉。
逼著她咬牙切齒地賠了三百大洋,充當了所謂的“誤工費”。
玉官也重獲自由,千恩萬謝。
此時,秦鋒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隱約多了幾分把握。
身高,形體,甚至臉型都與玉官有說不出的相似,唯一的障礙,是臉上的太厚的塵土和黃泥。
它們擋住了起關鍵作用的五官,只露著一雙罩在蓬亂劉海下的眼睛。
“想活命的話,乖乖地擦干凈臉給我瞧瞧。”
“為何要擦”啟瀾懟了他一句,“這滿臉的臟東西還不是拜你所賜”
“很好,”秦鋒憤憤地咬了咬牙,“我看你是站久了,不給點顏色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說完,抬腳狠命地揣向少年的腿。
一聲悶響。
皮靴子厚重的鞋底,直接磕在了膝蓋處。
少年的身子一晃,從筆直站著的樣子瞬間變成了半跪的姿勢,雙手捂住了受傷的地方。
他垂著頭,低聲地呻吟,好像傷得特別厲害,連再次站起來的希望都沒了。
踢他的人驚愕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把高舉的手槍插回了腰間。
太不堪一擊了
劉警長和他父親出動了全局的警力,滿城抓捕了大半年的顧老三難道就這點小破本事
究竟是警察局里養的飯桶太多,還是今晚碰到的并非顧啟瀾本人
一想到方才被一個小草包拿刀子唬住,差點束手就擒的難堪場面,秦鋒內心羞惱無比。
掃了自己顏面的人,決不可手軟,定要讓其嘗遍苦頭。
既然這小子不是顧老三,那更不可能和從小美家臥室跳窗逃走的人扯上聯系。
充其量就是一個年少氣盛的傻子罷了,走夜路順道管閑事的傻子。
他對著少年的脊背,抬腳又是狠狠的一踹,“今晚竟敢阻礙我執行公務,那我就成全你,和那個女的一起帶回去審問”
捆綁了小美的繩索還剩下一小半,全在他的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