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元旦,氣溫很低,偌大的北平城,樂于逛商店買衣服首飾的愛美女士們也因滴水成冰的天氣被迫待在了溫暖的室內。
啟瀾這一路尋過來,壓根就沒看見幾個女的,只有做小買賣的和拉黃包車的還在和惡劣的天氣抗衡,討一口生計。
學校早放了寒假,詩安如果沒有旅游和走親戚,應該就在家里待著。但如何進門,卻把他難住了。
面對何家大院的四個大門,他每一處都去看了一遍,處處都有警衛持槍把守,個個兇神惡煞,仿佛置身于閻羅殿。
門難進,臉難看。他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后退到街角,再尋思別的法子。
空曠的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篤篤篤”
緊接著,一匹精致的馬車朝著這邊的南門沖了過來,雪地的融泥在路面飛速地四下濺開。
馬車停了,趕車的先一步下來,捧了一個厚厚的軟墊子擺好,拉開簾子,畢恭畢敬地彎下腰
“到家了,您下來吧。”
車里的人一亮相,警衛們就換了一副儀態。
方才兩眼望天,不可一世的警衛,遠遠地看見那馬車,齊刷刷地舉手行了禮,臉上也掛出了習慣性的謙卑笑容。
何詩安戴了一頂綴滿珠花的西洋淑女帽,由一個丫鬟扶著從馬車里出來。
她下車的時候恰好刮來一陣風,把黑流蘇邊的斗篷吹得鼓了起來,露出下面藏著暖暖的洋紅色的旗袍和銀白的高跟鞋。
或許是心頭涌起了什么預感,原本要進門的她,站穩之后,忽然扭頭往身后投來不經意的一瞥。
啟瀾的那個位置客觀地說來并不算顯眼,可偏偏就入了她的視線范圍,大白天的想藏也沒處藏。
他情急之下像陀螺一樣轉過身想從旁邊溜走,前一只腳剛邁出去,后一只腳就僵在了半尺高的地方。
只聽得詩安喊了一句“你們把那個人請過來,快點”
南門的兩個警衛爭先恐后地朝他身后沖來,邊跑邊喊
“別跑啊,我們家小姐要找你”
啟瀾不想讓人看出他此行的目的,雙手抱頭,裝模作樣地跑出一百來米,然后蹲下來,等著束手就擒。
“呯呯”的槍聲密集地響起,前方路面上數顆石頭被打飛。
詩安把斗篷用力扯了丟到腳邊,急急地追過來,生氣地吼道
“誰準你們開槍的”
“他是我請的客人”
兩名警衛面面相覷,迷惑地望著那個一身粗布衣衫,頭發蓬亂的“貧困”男孩,以為聽錯話了。
緊接著,每個人臉上挨了詩安迎面打來的貨真價實的大耳刮子。
這耳刮子太熟悉了,誰讓自家的小姐脾氣大,有皮鞭的時候拿鞭子抽,現在沒有拿皮鞭,可不就直接上手了么
他倆捂著臉,雙腿發軟地要往日一般跪地求饒,認錯,生怕回去后還有更大的懲罰在等著。
不過,當著啟瀾的面,詩安也不想樹立一個母獅子的形象,倒是顯得比平日對待他們有肚量多了。
打完耳刮子后,雖然心里還氣鼓鼓的,見他們態度尚好,也就笑了幾聲,揮揮手讓他們退下去。
她快步走到蹲著的人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肩膀,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