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魆魆的樹影下,兩輛車并排停著。
車子旁邊一溜煙地站了八個人。
他們的衣服清一色的黑色,腰間無一例外地插著手槍和短刀,臉上則以只留有眼睛和鼻孔的三處圓洞的灰色面罩示人。
啟瀾看這八人既不像警察局的便衣,也不像軍隊里的人,倒像是來自某個秘密組織的殺手,極可能是和地上死去的狙擊手是同伙。
他望著那些在路燈下閃著寒光的烏溜溜的槍口和尖銳的刀口露在外頭的短刀,下意識地蹲了下來,不發出一絲聲響。
敵強我弱,暫時不打算自己的藏身之所。
有一個看起來是頭目的人,率先兩步并作一步,趕在其他人的前面第一個站到狙擊手身邊。
那個人彎下腰,伸手試了試死人的鼻息和體溫,又不甘心地往心口處擂了幾下。
見死人如一段爛木紋絲不動,嘆了口氣又站了起來。
“山田這小子死了,我們明晚的任務還做不做”
山田
啟瀾一怔,隨后立刻反應過來,那個狙擊手居然還不是個中國人
雖然他曾躲在扎紙人的鋪子聽了半天狙擊手和老頭老太太的對話,也親自和他講過幾句,都沒能發現他有什么生硬的口音問題。
就連從鞋子里搜到的字條,也是真真切切的漢字。
可見山田至少也算個半個中國通了。
轉眼間,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迷惑林覓家到底是得罪了那一路的瘟神,不但有本國人,還有外國人也插手了
這時,余下的人里有一個看起來像軍師的,拿著一把黑色的折扇在手里悠悠地晃著走過來。
他討好地隔著面罩笑笑,扇子依舊不緊不慢地動,儼然自己是半個諸葛亮的化身。
“肆哥,我看不慣山田已經很久了,有人替我們收拾了他不好么”
他的話立刻得了一片應和,身后的那些人也七嘴八舌地開了口
“就是,我們中國人要勇有勇,要力有力,憑什么讓一個東洋來的給管著”
“肆哥打今日起就是我們的頭,我們只聽您的”
諸如此類的奉承話說多少都不嫌多。
他躲在暗處,不聲不響,靜觀其變。
等這個叫“肆哥”的被手下們異口同聲地吹捧夠了,才心滿意足地往地上的山田頭上踏了一腳,好像是報了隔年的仇一般揚眉吐氣。
一邊苦大仇深地歷數山田的種種罪狀,一邊又安撫人心。
此人說話的速度極快,稍不留神就會聽不太清楚。樹下藏身的少年豎起耳朵,抓住了一句甚為要緊的話
“接下來我們分兩路人馬,一路跟我把山田給拖回去,余下的再去之前交火的死人堆仔細看看,確保那些人里沒有活口,再處理干凈。”
肆哥的語調說得那么平,好像面對的不是一條條逝去的生命,而是殺雞宰鴨一樣的家常便飯。
死人堆啟瀾的神色一凜。
那些攔路的人到底是哪兒來的,又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和這幫人產生了什么沖突
忽然間他又想起分別時秦鋒提過會帶人來看看,想到可能發生的不好結果,心里暗自叫道糟了
啟瀾對秦鋒的印象談不上壞,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對林覓緊追不舍,他還愿意交下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