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一邊吃飯,一邊推心置腹地交流道“我從小愛吃肉不愛吃菜,讓我吃菜,真比勸老虎吃素還難。后來我犯了錯,師尊罰我吃一個月的齋飯,我可真是”
“怎么”
“越吃越香了”楚天闊大笑道,“飯還有不好吃的”
“一連吃了一個月素,每種菜蔬越吃越清甜。菠菜焯水就是滯甜,生菜是清甜、蘿卜是水頭足足的甜、就連香菜都是澀甜”
說到最后,楚天闊意味深長地反問道“哪怕你現在把我剃成禿子,讓我去寺廟里啃二十年菜葉,我也一樣能吃。口味這東西,也未必不能改啊”
“”
灰霧沒有說話。
但它在楚天闊外溢的情緒里,品嘗到了一絲希望。
希望的泯滅,和它到來時一樣無影無息。
第二日,仍然是那片空曠的、擺著兩個大木籠的場地。
楚天闊緊咬牙根,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在他無法動彈的手背上,漸漸暴起兩三根清晰的青筋。
他咬牙道“你”
原本被分別關在兩個籠子里的一男一女,不知何時已經被合在了一間籠子里。
那罪囚透過凌亂發臭的頭發,對楚天闊露出了一個張狂又瘋狂的笑容,那是明知道自己已經行至末路的惡人,對整個世界的挑釁。
至于那村婦
她衣冠不整地死去,粗布外衣被撕成幾片。
還未凝結的鮮血,從她身下緩緩滲出,汩汩地將泥土染成深腥的顏色。
灰霧不緊不慢地盤旋在楚天闊上空
“這男人是個秋后問斬的強盜,曾犯下殺人、劫掠、奸污十余樁罪行。我確實曾告訴過你。”
楚天闊沉聲道“但你沒說你要把他們關在一起。”
假如灰霧有面目,它現在一定在得意地笑“是的,你要為此指責我嗎”
這魔物喃喃近乎耳語“不錯,你只管把罪責推到我的身上,你就仍然清白、仍然干凈、仍然可以裝作這女人本就要死即使你昨天本可以救下她。”
“”
那片積雨云似的灰色陰霾,在半空中扭動,像一條粗壯的、沾滿灰塵的蛆。
它興奮地提示道“你知道這村婦是什么時候死去的嗎”
“就在你昨晚和我有說有笑、有酒有菜,想勸老虎吃素,引誘我嘗試改換口味的時候呢。”
那絲淡薄的希望味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痛恨。
灰霧發出一種咂嘴般的聲響,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說,絕不會讓我得逞的嗎”
“你笑啊,楚天闊何妨繼續大笑、繼續歡樂、繼續興高采烈、不折不撓”
楚天闊眼尾的肌肉,重重地抽搐了兩下。
假如如此輕易地讓敵人得逞,那便等同喪失斗志。
可他望著眼前此情此景,如果還能歡樂起來,那豈不是沒有心肝
木籠中,那個犯人反倒大笑起來。
他撲上木籠欄桿的邊緣,眼中射出餓狼一樣貪婪的綠光。
“是啊,老子被關了九個月,昨天總算用這小娘皮開了葷。我做夢也沒想到,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有這樣的好事”
“”
那條在天空中扭動的蛆蟲,仿佛開膛破肚地鉆進了楚天闊的肺腑。
灰霧松開了對楚天闊的壓制,可他竟然沒能第一時間拔劍砍上去。
楚天闊微微地發著抖,先是手掌,再是一條手臂,最后整個軀體都在顫動。
作嘔感翻江倒海地涌上喉頭,昨天吃下的所有食物連著胃酸一起倒涌。
楚天闊吐了個昏天黑地,仿佛也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滿地的穢物。